“吧嗒吧嗒”的馬蹄聲,從蜿蜒崎嶇的道路上傳來。
這裡離村莊不算近也不算遠,主要用作農夫的耕地。
田埂邊,狗開始警覺地吠叫,而貓則好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炸毛之後一溜煙沒了影。
這種畜生一向是對魔力和魔法敏感的。
蹄聲的方向上,是一匹不值什麼錢的老馬,背上馱著一個年輕人。
藍恩緊握著韁繩,認真地驅使著自己的坐騎。
威倫,隸屬於北方大國-泰莫利亞,是最窮的行省。
乍看起來植被豐茂多姿多彩,可但凡有個體麵人在這裡待上兩個小時,就能知道這是個如同狗屎般惡心的地方。
茂密的植被下是沼澤遍布、瘴氣橫生,豐沛的水草養育了許多生物,但唯獨不能提供給人類便利。
或者說,這些過度生長、繁殖的“生物們”對普通人來講,比沼澤的危險性還要大得多。
人跡罕至的沼澤、貧窮的村莊,與沒禮貌的鄉巴佬、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怪物,大概是人們對這兒的唯一印象。
田埂裡勞累的農夫抬起頭,路過的陌生人是他們在貧乏的生活裡,為數不多的談資。
所以農夫仔細地打量著行路人。
臉色有種脫力的蒼白,可還算有精神。
迥異於大陸上人類的麵部特征,眼窩不夠深,鼻梁也不夠挺拔,可長相清秀,皮膚也挺好。
但是與那些被排斥、歧視的非人種族,如精靈、矮人、侏儒等相比,又明顯屬於“人類”。
大概是什麼遠到連國王的尿都撒不過去的地方,那裡過來的人類吧?
......那也比天殺的非人種族好多了。
拄著鋤頭的農夫先是呼嚕兩下,歪頭衝地麵吐出一口濃痰。
廉價的藍色棉甲發黑發亮,甚至連褲腰的棉花都爆出來一些。牛皮的靴子,沒加厚底,也是便宜貨,雖然硌腳但是好歹能在地麵自如行走。
有把劍,這在威倫很正常。
但是,一把背在背上的劍?
就算是農夫都知道......沒誰會像是背弓一樣的背劍。
他砍人時怎麼拔得出來?
農夫正準備譏諷的笑笑,雖然他連鞋都沒有一雙,可是“嘲笑”這種事,本就沒那麼多規矩。
但下一刻,他看見了靠近的少年人瞳孔。
“貓、貓眼!變種怪胎!!”
譏諷變成了驚慌,農夫大叫著,就像是瞅見了某種可怕的傳染病人、某種駭人的汙穢,連連後退。
甚至在倒退的過程中四仰八叉的摔倒,雙手雙腳也還是不停地後退。
狩魔獵人的標誌性特征——一對貓眼。
古代人類的術士為了清掃怪物而創造出的變異戰士,原本高潔的願景與職業,在現代的人們眼中卻成為了瘟疫般的人群。
藍恩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他隻能在心裡勸解自己:得了吧,魔幻中世紀也是中世紀。
愚昧總是伴隨著惡意。
那雙琥珀色貓眼同時斜瞟了地上的農夫一眼。
隨即,藍恩開始勒緊韁繩,控製馬匹。
老馬溫順,且並不強壯。但他也處於饑餓狀態,並且騎術才學了一個星期。
如果直接被人扔到馬上,行進途中掉下來就直接抽鞭子也算是“學”的話。
“唏律律~”
農夫的狗黑白相間,忠心耿耿。
即使是老馬的蹄子幾乎一下就能踩死它,它還是從馬蹄縫隙之中直衝向自己的主人。
藍恩費了很大的精力,才讓這條忠心的狗狗沒有受傷。
饑餓狀態的他甚至有點喘了。
但是看到了那條小狗活蹦亂跳地向自己的主人衝過去,他還是微不可查的鬆口氣。
但就在那條狗將要撲到主人身上時,一道細長的黑影從藍恩的腿邊蹭了過去。
“嗖!”
“嗚哦!”
破空聲淩厲而令人膽寒,那條活潑又忠心的狗子,在半空中就迸射出血花和慘叫。
一根弩箭,從後腰射入,斜著從前胸透出。
狗子沒有接應到自己的主人,反而是它神經質抽搐的身體砸到了農夫腳邊。
農夫已經被嚇傻了。
藍恩原本略有放鬆的神情驟然收緊,變回了冰冷的冰塊,身體則連同那匹老馬一起僵住。
一個高大雄壯的人影,騎在一匹同樣健碩的馬上,從藍恩的身邊不緊不慢的走過。
男人的須發旺盛,就像是一頭人形的棕熊。
但是他毫無感情波動的臉龐,卻好像一塊沒有情緒的冰。
兩把劍被背在背上。
他的身上穿著紮實而精巧的複合式甲胄。
鏈甲、皮甲、鐵甲、棉甲交替拚裝,形成了一件長及小腿肚的袍甲。
一個咆哮熊頭的掛墜,在他的脖頸上隨馬匹的步伐而晃動。
而他的眼睛,就跟藍恩一模一樣——琥珀色的貓眼。
男人在馬背上彎腰,在路過農夫的時候一把拽住弩箭的尾杆,將狗子的身體從田裡拽了上去。
難以想象,背著一身至少三十公斤盔甲的人能做出如此流暢而敏捷的動作。
狗子的身體還在神經質的抽搐,嘴裡發出的瀕死嗚咽,淒涼而悲慘。
但他就連看都沒看一眼。
從**裡“噗嗤”一聲抽出自己的弩箭,在抽搐的狗皮上擦乾淨放回口袋。
而那狗子的身體,就直接扔給了藍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