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要加強監督,避免擴大化和冤假錯案。那也好辦,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不管非人種族還是人類不都是照罵不誤?抓到了不就是事實?”
“就結果而言,不過是把種族迫害換了個形式而已。以前直接殺了你,現在要費點心思誣陷你。”
貝連加爾和兩個女術士各自或端起酒杯,或搖頭,沉默不語。
社會氣氛的難以扭轉在於其無孔不入,還有民眾的反抗心理。
自以為能用武力鎮壓一切,隻不過是將複雜現實簡單化的幻想。
這個世界的複雜哪會有光用一種方式就能解決所有問題的情況?
武力很好用,但也隻是‘好用’,不是‘隨時隨地都可以管用’。
明令禁止的事情,民眾們天然就會帶著反抗心理,再有人一帶頭
你說要往一個方向走,我們反抗不了,但是好啊!要走就走絕!走到絕路,再說是伱方向的問題,是你的錯。
本來是種族迫害問題,但是隨後就會變成嚴刑峻法被濫用、扣帽子擴大化的問題。
兩者之間哪個問題更有破壞力還真不好說。
藍恩是想解決種族壓迫問題的,但是他不是腦子抽筋的日本人思維。
難道要為了解決種族壓迫問題,而讓自己成為最大的壓迫者,強逼著非人種族與人類聯手,這就算是‘解決了’?
那有一天藍恩不想乾了,看似一片和諧融洽的景象不是頃刻間就分崩離析?
這算哪門子‘解決’?
“要解決問題,就要從根本上入手。”
此時,蒂沙雅、瑪格麗塔和貝連加爾都不自覺的看著他。
因為他現在所談論的問題實在是太嚴重、太根深蒂固,以至於僅是說‘解決’都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這真的有解決的辦法嗎?
但是他們看著年輕的獵魔人,他的身上卻又有種讓人深感信服的氣質,讓人不自覺的相信他。
這氣質甚至不光是來自他的力量,還有智慧、見識、經驗.
“如果要我來解決這問題,那麼我就需要一大批擁有清醒認識,對種族間的仇恨敘事不屑一顧,最少也要感到厭煩的人,來幫助我。”
“以這些人作為監督者和建設者,才能在一個發布了‘種族融洽’法令的地方,讓法令不至於輕易失控反噬。”
“可是這種人”蒂沙雅抿了抿嘴,怔怔的看著藍恩。
瑪格麗塔接著她的話茬說著:“這種人太少了,分布也太散了。”
集合人力、使用人力,這兩個問題幾乎是文明發展的關鍵所在,也是從古至今的問題所在。
誰能更高效的集合人力、使用人力,誰就能掌握未來。
“是的,太少了。人少,就無法保證政策的連續性,最後還是會被彆人扭曲。”藍恩沒有回避問題,而是點頭承認。“可就算是要找、要培養,我也.沒時間了。”
說到最後,藍恩緊皺著眉頭。
餘燼騎士團的騎士們,敬他如敬神。是可以信任的。
這種信任經曆了殘酷的戰場,才得到認可。
可是他們人太少了。
而關於藍恩嘴裡的‘沒時間’.在場的三個人也都清楚是什麼意思。
自從當初在暗沉之水,藍恩經過半魚人的引薦而見到了湖中女士,他就已經與那位神祇立下了約定。
看管、探查天球交彙裂隙。
雖然目前來看,這項工作還並沒有涉及到太過龐大的危險、富有侵略性的世界與種族。
但是世界的數量如何繁多?真要是遇上了哪怕一個,藍恩和湖中女士少攔住哪怕一個.
或許這個魔法中世紀所麵臨的最大麻煩,就不是種族問題、階級問題,而是來自世界之外的入侵者,和所有生命的存亡問題了。
以輕重來講,藍恩現在的肩上,擔負著這個世界從古至今都沒有人能比擬的擔子。
他每一次從天球交彙裂隙的另一端返回,都是一場無人可比的勝利。
三人都沉默下來,是因為他們都知道這約定的分量。
瑪格麗塔和蒂沙雅看著藍恩低著頭的側臉。
那銀發就在酒館的燭光下反射著溫暖的微光。
而‘守護世界’如此巨大的責任,就在這個人的肩上。他卻還準備對著世界之內的‘小事’關心。
飯桌上一時氣氛沉重,最後還是藍恩率先舉起了裝著果汁的酒杯,出聲笑了笑。
“也不用這麼看著我,好像我做了多大犧牲似的。在世界之間旅行可是很精彩呢。”
“而且這次回來,我目前還沒什麼事,能”
藍恩‘好好休息一下’這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緊接著‘嘭’的一聲。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銀鷺酒館的大門被猛地推開,一個信差打扮的人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