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殘穢】這種平常就像臟東西一樣的些微力量積攢到這一步,難以想象對方在這十幾年的時間跨度裡,到底以‘傳染’的方式牽連了多少人。
常在寺到底牽連了多少人,估計世上沒人能準確的說出來。
但是顯然,當他們把這一片【常暗】給蓋在現世之上時,顯然付出的不僅是積攢的【殘穢】。
“呃啊啊!!!”
“吼!!!”
此起彼伏的慘叫,與人類的吼叫、逐漸變得不那麼像人的吼叫全都交雜在一起。
在顯得十分寂靜的【常暗】中被傳的很遠、顯得十分悠遠深邃。
今天不年不節,上山拜佛的人本就稀少,那麼這些慘叫與吼叫的來源也就很清楚了——常在寺裡的僧人、僧兵。
被這些恐怖的叫聲所驚擾,原本山林中的鳥兒與野獸都驚慌的逃跑。
但是大多數鳥兒都在飛起來扇動幾下翅膀之後,就直愣愣的摔在了地上。
眼見是勞累、虛脫死了。
但是少數的鳥兒,它們反而飛的更快,隻是動作之間顯得更加凶猛,叫聲也更加尖銳刺耳,雙眼中閃爍紅芒。
【常暗】中的汙穢能壓製和魂與人世,但是由此浸染自身,從而使自身的性質靠近妖魔,乃至是就乾脆成為妖魔,也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生存策略。
“喂喂喂!”無明驚得把掛在額頭上的惡鬼麵罩都摘下來了,看向常在寺的方向。“開玩笑嗎?!隻是幾個人闖山而已,他這麼大一間寺廟就全不要了?”
這跟被人踩了下腳趾,就直接要爆炸有什麼區彆?
不光是無明想不通,就連藍恩和白澤也都想不通。
但是事情的發展有時候就是這麼沒道理。
“果然!”
日護上人手捏法訣,站在庭院之中俯瞰鷲林山,嘴裡狠狠說著,眼睛卻越過長良川直勾勾盯著對麵的稻葉山城。
“法蓮坊!你的兒子也是個禍害!毒蛇!”
起初,沙彌們向他彙報有人闖山,他隻是懷抱著一股陰毒的憤怒和不爽而已。
但是等【食夢貘】表現出異常之後,他頓時就認真的思慮起來,並且將這次事件鄭重看待起來。
果然,這麼一轉換思考視角,他立刻就察覺到不對勁!
說什麼‘有人闖山’?
這是區區‘闖山’的樣子嗎?
常在寺有多大能耐,他這個執掌寺廟幾十年的座主還能不清楚?
什麼鬼東西闖山,能直接從山腳下直衝半山腰都不用喘幾口氣的?!
當一眾僧兵是吃乾飯的嗎?
一口氣闖到半山腰都沒被直接累死,這又是什麼鬼東西?
而且這區區‘闖山’的人,不僅沒有被【常在佛光】壓製到累死,就在剛才!
剛才!
他們常在寺的結界中樞直接就被拆了一根!
他們攏共衝上山來才多大會兒?這種行動效率,這不是擺明了就是直奔結界中樞去拆的嗎?!
可整個寺廟裡,知道結界中樞在哪、怎麼布置、怎麼靠近的人一共才有多少?有沒有泄密的可能?
而且為什麼偏偏是今天?偏偏是他開始有動作的今天?
一時之間,日護上人的思緒紛亂如麻。
但是就算是思緒再亂,他也非常‘理性’的立刻鎖定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答案——
已經接任齋藤家家督,坐鎮稻葉山城的齋藤道三之子,齋藤義龍!
如此迅捷淩厲的突襲行動,必然已經策劃良久,動如雷霆的大軍出動!
法蓮坊果然從沒想過要放過自己!現在他兒子就要替他動手了!
就在藍恩砍斷結界中樞的短短兩分鐘時間裡,悔恨、憤怒、怨毒、不出所料的釋然種種情緒在日護上人的腦海裡來回糾纏。
最終,他的表情變得無比平靜。
寺廟裡可能存在的叛徒?無所謂了。
可能是從從山腳下偷偷上來的義龍大軍?也無所謂了。
多年的積怨與憤恨在這一瞬間陡然全部衝上腦門。
即使是眼前這當了幾十年座主,經營了幾十年的寺廟,在這股積年舊怨之下,日護上人也全然不在乎了。
於是,積累的【殘穢】如同噴湧一般,從那卷小小的畫軸上洶湧的擠了出來!來到現世!
管他什麼叛徒不叛徒,大軍不大軍!在這【常暗】之下統統去死吧!
於是,整個鷲林山被【常暗】覆蓋。
於是,即使在遠處稻葉山城裡那些【虛空智】並不高的常人眼中。
往常神聖威嚴的鷲林山常在寺所在的山頭,也陡然之間像是靜音了一樣。
一座離得並不遠的山的動靜驟然全部消失,任是誰都會下意識的感覺是不是自己耳朵突然出問題了,然後朝著鷲林山的方向看。
緊隨其後,這些人的眼中就陡然看見,鷲林山所在的區域,照耀它的陽光已經從接近正午的溫暖,變成了讓人心裡發寒的血紅。
一朵濃重而魔幻的黑雲,也像是被某種力量圈禁了一樣,蓋在山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