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恩搖搖頭不多說話,隻是讓無明再拽著繩子,自己把她拉了上來。
“這就是這片常暗的核心了?”
當藍恩拿出那根畫軸給爬上來的無明看的時候,獵妖人十分詫異。
將視線在畫軸與地上的日護上人之間來回遊移。
“是啊,常暗核心是一幅畫。”
藍恩一邊擺弄著那根畫軸,一邊沒什麼表情的看著地上似乎已經癡癡傻傻的日護上人。
“而這家夥,他既不是常暗核心,甚至連所謂‘自己的’守護靈,都隻是彆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分給他的東西而已。嘿,我說你不會一直沒察覺吧?”
“就在那裡抱著自己的守護靈,幻想自己是受到神佛庇佑之人?”
後半句話,藍恩是對著日護上人說的。
語氣裡沒什麼特彆的感情。
但是日護上人本人,卻似乎受到了刺激。
原本已經癡癡傻傻的樣子,突然又凶狠起來,盯著俯視自己的無明與藍恩。
“狂悖之徒!無禮之徒!”
他拖著那被藍恩一刀削成兩片的胳膊,臉色慘白卻狀若瘋魔。
“我乃土岐氏長井家出身!常在寺日護上人是也!區區小民!區區”
“嘭!”
“嗚啊!”
壓根沒等他嚎完,藍恩依舊麵無表情,隻是抬起腳來對著他扭曲的臉就跺了一腳。
沒太用力。怕直接把他腦袋踹爆了。
“這種人,為什麼會在我削掉他一邊胳膊之後,依舊認為他的身份對我會很重要啊?”
藍恩無聊又不解的吐槽著,順便在石階的青苔上蹭了蹭鞋底。
無明也平靜的感慨著:“不知道,八成是當貴人當得腦子壞掉了吧?”
而日護上人縱使是被一腳踹碎了滿口牙,趴在地上,卻依舊用沾血的目光惡狠狠的看著他們。
實在是藍恩剛才,對於‘他的’守護靈的言辭,刺傷了他心裡最痛苦的部分。
原本,齋藤道三以下克上盜取美濃國。
家族成為對方的踏腳石之後,日護上人已經心灰意冷。
尤其是他還在日蓮宗的大本山修習出了一些真本事,能看見齋藤道三身上的守護靈。
也還能用‘對方乃是神佛庇佑’的宿命論來安慰自己。
但是,當他已經準備安安生生窩在常在寺了卻餘生的時候。
他卻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也被一位守護靈所寄宿了。
守護靈的力量還帶來了許多關於妖怪和利用汙穢的知識。
這立刻就成為了日護上人的心靈支柱。
——我也是被神佛所選中之人!前半生此起彼落隻不過是考驗!現在才是正式開始!
信念感。
一個人不管是想要做好事還是做壞事,但凡想要做大事,就必然要有這種信念感。
好人需要信念感來堅持。
壞人則更需要信念感來將自己做的事合理化。
哪怕是‘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這樣極致利己化的‘理’,也是一種信念。
信念感需要說服的對象不是彆人,而正是自己。
一個人如果行動與思想不統一,自己沒法說服自己,那麼他的生活必然是痛苦的。
連生活都痛苦,更不用提需要集中精力才能乾出一番名堂的事業了。
突然出現的守護靈,賦予了日護上人支撐下去的信念感。
但也就在剛才,藍恩親手戳破了這個脆弱的肥皂泡。
所以即使現在他那被切成兩片的手臂仍舊在往外流血和骨髓,但他卻依舊隻是惡狠狠的盯著藍恩。
“區區小民”他額頭撐地,含糊不清的說著,“就憑你們還想乾什麼主持公道的活兒嗎?!”
“這些殘穢、這些靈石,還有十三櫻村那些村子,嗬嗬嗬東西都已經散出去了!我看你們救得了誰!”
藍恩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地上的日護上人:“你說你‘把東西散出去了’?什麼東西?散去哪了?十三櫻村?”
藍恩的問話隻換來一陣無聲的嘲笑。
“不,問了也白問。”不用他回應,藍恩自己就先搖了搖頭,“像你這種人,乾了什麼事我也能猜到個大概。”
說完之後,藍恩看向四周。
剛才守護靈【麒麟】出現時所彌漫開來的淨化之力已經漸漸衰微下去,而常暗從陰世汲取來的力量卻源源不斷。
鷲林山的邊緣位置,已經有一些重新進入晦暗模樣的趨勢了。
常暗核心畢竟還在,這裡不算是被破除。
“白澤。”
隨著藍恩的呼喚,老學究山羊從他的身後顯現。
沒等獵魔人說話,老學究就帶著山羊的顫音說著。
“哦,怎麼祓除這片常暗是吧?”
藍恩將手上的畫軸揚了揚,不言而喻。
“好說好說。”白澤捋著胡子不緊不慢的說著,“你有【麒麟】護身,這東西讓它掃一遍,厚土之力也就淨化了。”
“麒麟?”
無明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現在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側躺在地上不想動的新大陸古龍。
一方麵,這還是麒麟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體力耗儘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