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見見她。”三七忽然道。
獄卒自無不應,誰不知道這花魁與陳家那幾位被下大獄都是因為這位興國郡主啊!
且陛下都明說了,若郡主願意進來救人,他們也不用攔著。
牢房門打開,花魁娘子的哭聲停了下,她瞄了眼三七,眼裡閃過一抹遲疑,隻是瞬息她的哭聲又高亢了起來,卻是直奔衛灼而去:
“這位大人,請您為妾身做主啊……”
衛灼麵帶笑意,從容不迫的拔出佩刀,刀尖對準花魁。
花魁敢撲近,妥妥要被紮後透心涼。
瞬間,花魁娘子老實了,難以置信的瞪著衛灼,仿佛在看一頭不解風情的牲口。
獄卒咽了口唾沫,心道不愧是京城有名的衛家瘋狗,是真不會憐香惜玉啊!
衛灼笑問:“怎麼不繼續哭了?”
花魁娘子咬了咬唇,她嬌滴滴的坐在地上,小聲啜泣。
三七走上前,在她近處蹲下,開口道:
“你不是第一個被陳遠他們招去的娘子,之前那些娘子,你與她們認識嗎?”
花魁娘子眼咕嚕一轉,“貴人想知道她們的事?我若交代了,能否放我離開?”
三七點頭:“可以。”
花魁娘子頓時來了精神,一股腦都倒了出來。
“春娘子是被她男人賣進鶯鶯閣的,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徐娘半老,這些年輕公子哥兒啊,有的是好她這一口啊。”
“還有紅姐兒,長的也就湊合,但她那身皮子白膩膩的,叫這些風流郎君愛不釋手。”
“含香就是個小眼薄皮的,最愛她那頭青絲,陳公子他們答應給她打一頭點翠釵環,她就眼巴巴去了,嘖,那頭點翠可真漂亮……”
“不過啊,陳公子他們最喜歡的還是寶丫頭。”花魁娘子掩唇譏笑:“她就是在鶯鶯閣出生的,打小學的就是怎麼伺候男人,還沒到伺候人的年紀呢,就學著賣弄風情,她還以為陳公子他們真會將她給贖出去呢……”
花魁娘子提起這幾人時,言語裡滿是鄙夷和瞧不起,厚重的脂粉都遮不住她臉上的市儈與精明。
獄卒在旁邊聽著都忍不住撇嘴,小聲譏諷:“五十步笑百步,你不也是個賣笑的。”
“官爺這話說的~”花魁娘子嬌笑:“妾身可是花魁,豈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她說完,看向三七,水眸裡泄出幾分戲謔:“這位貴人瞧著年紀不大,打聽這些事做什麼?不怕壞了自己的名節?”
三七看著她,忽然道:
“刑部大牢裡凶氣彌漫,令生人畏懼的同時也會震懾邪魔,豔鬼進不了這裡,陳遠他們在此,反而安全。”
花魁娘子露出懼怕神情,“貴人與我說這些做什麼?什麼鬼不鬼的,太嚇人了!”
三七遞了一張帕子給她,花魁娘子遲疑的接了過來,下一刻,三七的話,讓她擦臉的動作僵住。
“是我救了衛渺,也是我讓陳遠他們進了大獄。”
花魁娘子用帕子壓了壓眼角,笑盈盈看向三七,“貴人好生厲害,可貴人與我說這些做什麼啊?”
三七站起身,垂眸看著她,輕聲問道:“春娘子、紅姐兒、含香娘子、寶丫頭。”
“她們還活著嗎?”
花魁娘子握著帕子的手逐漸收緊,臉上輕浮的笑意卻紋絲不變,她笑著道:“死了呀。”
“區區青樓女子的賤命而已,死了多正常呀……”
“路邊死了幾隻阿貓阿狗,誰會在乎?”花魁娘子笑著反問:“貴人你說是不是?”
牢房內,許久安靜。
三七留下一句話後,便離開了。
又是冗長死寂,花魁娘子對牆坐著,她沒在哭了,一點點用帕子擦去臉上的鉛華。
她將帕子丟在地上,臉上一半的濃妝被擦去,露出秀麗冷漠的眉眼。
她偏頭看向隔壁,一牆之隔的另一間牢房,困著的正是陳遠幾人。
花魁娘子垂下眸,蓋住眸底翻騰的殺意。
她默念著三七臨走前的那句話:
“人命無關貴賤?”
“嗬,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