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轉載請注明來源:思兔閱讀sto.ist
林令嬈根本不能接受她所聽到的一切,她像個野獸一樣在房間裡哭喊著,那痛徹心扉地感覺實在令人不忍視聽。
“帶我去見陛下!我要親口問問他!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林令嬈痛苦的嚎哭著,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希望已經沒有了,可是她要問問清楚,為什麼連她的孩子也不能逃脫厄運。
“就算我有萬般的不是,可誠兒是他的親生骨肉,虎毒尚不食子,他怎麼就能下得了手呢?”林令嬈捶胸頓足,險些背過氣去。
“陛下的龍體。豈是你一庶人能夠親近的?不要再掙紮了,不然就等著被杖斃在這宮裡吧。”安鳳瑤的聲音滿滿都是嘲諷。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竟這樣恨我!”林令嬈怒吼著朝著安鳳瑤撲了過去,卻被左右的宮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你還是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帶到墳墓裡去吧。”說完就是一陣瘋狂的獰笑:“來人,把這個悖逆庶人拖下去給我杖斃了。”
林令嬈被拖拽著到了庭院之中,徹骨的疼痛在她的全身瘋狂地肆虐著。她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你們是沒吃飯嗎?怎麼打的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安鳳瑤坐在宮人為她搬來的躺椅上,很是享受得看著林令嬈受刑:“今日,這庶人要是叫不出聲來,明日本宮就要聽你們替她叫出來。”
林令嬈的嘴唇已經被咬得血肉模糊了,生生她疼暈了過去,可是立馬就又一陣冰冷徹骨的寒意席卷了上來,神誌也在巨大的痛楚中清醒了過來。
林令嬈終於忍不住慘叫了一聲,引得安鳳瑤肆虐地狂笑了起來:“對,就是這個聲音,本宮可喜歡著呢。”
如此反複了幾次,林令嬈終於堅持不住了。漸漸地,她沒有了知覺,隻剩下一片無儘的黑暗了。
周身的痛楚也都煙消雲散了,她拖著疲憊的步伐踉蹌著往前走著。她雖然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裡,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終於算是解脫了。
黑暗中,她居然看到了自己被廢黜的那一日,卑微地跪在霍天君的麵前。
“皇後之位,您拿去便是,隻求您能善待誠兒。”她的心早就死了。
“好,我答應你。”霍天君眼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臨走之前,您可否告訴臣妾,臣妾到底做錯了什麼?”她想在最後,求個心中安慰。
“問的那麼清楚,又有何意義呢?”他麵帶不悅與煩躁。
是啊,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就算問清了來龍去脈又能如何呢,她站了起來,然後轉身就走出宮門。
看著遠處的自己,心也隨著那艱難的腳步一走一痛。
她為了他奔赴軍中,替他出謀劃策,擊退了陳國的敵軍。為了幫他刺探各方敵情,她親手建立了淩雲司,為他的登基立下了汗馬功勞。後來又因為他的顧慮,解散了淩雲司,甘心在他勞累之時,替他徹夜批閱奏折。
隻不過,秋扇見捐,自己的一廂情願換來的卻是無情的拋棄。
她曾在永康宮孤枕難眠的夜晚,不斷地安慰自己,起碼他曾經愛過自己,結果那所謂的愛不過是一個大大的笑話。自己所付出的一切,竟然都成了加在自己身上的罪責。
“一個女人,滿腹的陰謀詭計,怎配做母儀天下的皇後。”霍天君的表情冷得如寒冬刺骨的西風。
“臣妾當年也是為了您。”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這麼卑躬屈膝。
“為了我?恐怕還是為了你自己吧。你可是北朝人,怎麼會一心一意對待我南朝呢。說不定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能替你掌握我南朝的權柄設下的陰謀罷了,好在朕識破了。”他站了起來,背對著她。
“臣妾雖然是北朝人,但您是臣妾的夫君啊。”她知道自己的辯解在此時已經蒼白無力得連塵埃都不如,可她還心存著那麼一絲絲幻想。
“跟你這樣心腸歹毒的女人同床共枕,朕還真是害怕的很呢。”說完就甩著袖子叫太監們把她拖出去。
第一次聽人說自己心腸歹毒,還是從自己深愛的人嘴裡,她欲哭無淚、心如刀割。
林令嬈站在遠處看著昔日自己被太監們拉扯著出了宮殿,心裡在無聲的滴血,暗暗發誓來生一定不能再那麼傻了。
林令嬈無力地睜開了眼睛,眼前居然是自己那已經死去二十多年的乳母。乳母看她醒來了,和藹地湊上了朝著她微笑,眼睛裡還閃著激動的淚花:“公主,您總算是醒來了,奴婢都快要擔心死了。”
“阿嬤,怎麼是你啊?”林令嬈緩緩地在乳母的攙扶下坐了起來,身上還有些算痛,但與剛剛受到的杖刑相比,實在不值一提。
她心裡滿是疑惑,眼前的一切怎麼又熟悉又真實又詭異。
“公主,您先喝了這碗藥吧。禦醫說您受了驚嚇,需要好好調養幾日。”乳母很是貼心地給林令嬈的背後塞了墊子,然後雙手捧著宮女端來了藥盞送到了她的嘴邊。
林令嬈心裡疑惑,卻不敢聲張,隻是默默地喝了藥之後,借口自己還有些頭暈,在乳母的服侍下又躺了下去。
乳母和宮女都被她打發出去了,她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環顧著四周,這屋子明明就是自己當年住在北朝皇宮裡的閨房啊,自己怎麼會回到這裡呢?
東麵牆上擺著的鳳凰於飛圖的右下角,有自己小時候不小心畫在上麵的一個墨點。西麵的案子上擺著的鑲寶金香爐,是大哥被冊封為太子時,從陳國送給他的賀禮中專門挑出來送給自己的。還有窗下擺著的那個玉石棋盤,左下角的豁口是那次自己失手掉在地上磕出來的。
她緩緩地從床上下來,眼前的一切都讓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不是已經被杖斃了嗎?
“你們可好生看住公主,再有幾日,皇後主持蠶禮,公主可是要在大典上獻辭的。要是如果了什麼差錯,咱們都得掉腦袋的。”外麵傳來乳母教訓宮女們的聲音。
她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再環顧了一番四周,然後趕忙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周身,這才發現,自己已然變成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癱坐在床邊,她心裡一緊:“以前曾在古書上看過,若是冤屈極深的人得到了上天的憐憫,則會重生到原來的某個時刻,教其好好把握,重將人生走上一遍,難不成自己也重生了?”
林令嬈有些不敢相信,剛剛自己還在忍受著杖刑的肆虐,如今卻真真切切地回到了過去,難道這古籍上說的是真的不成?
她這心裡是五味陳雜,這重生到底是好還是壞呢?要說恨,她當然恨,要說悔,自然也有悔。若讓她再把之前的路走上一遭,她這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畏懼的。她生性不是睚眥必報的人,遭遇了那麼多早就心灰意冷了,從未想過要報複誰。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太監的聲音:“皇後娘娘駕到。”
說著,宮女們就推開了門,林令嬈隻見一盛裝打扮的貴婦在宮女們的簇擁下緩步走了進來,不是彆人,正是自己二十年未見的母親。
皇後白婉一見林令嬈正呆坐在床邊,立馬就衝到了她的近前緊緊將她摟在了自己的懷裡:“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叫母後省心,好端端地跟著你父皇跑到獵場去作甚?那白額吊睛虎要是再快那麼一步,你讓母後可怎麼活啊?”說著就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