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珠簾之下,從明亮的陽光之中展現出一張姣好麵容,眉眼溫和,臉頰勻稱,薄唇微微輕啟,“珩兒……”
那張烙印著屈辱印記的猙獰麵容,赫然獲得了新生般,變為了另一張柔和麵容,過往令人膽顫心驚的疤痕全然不見,肌膚透亮,完好如初。
慕蓁熹不由得上前幾步,目光緊緊落在方太後的臉上,“你……恢複了,真是太神奇了……”
方平淺淺笑著回應,她那一雙眉眼與吳正珩分外相似,拋卻形容,神似如一人,慕蓁熹不由得看呆了去。
論是旁人瞧見了,也能猜得出方平與吳正珩定是母子關係。
如此神似,就連吳正珩也有些恍惚,但在方平向他走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尷尬在空氣中蔓延著,明台心中著急想要幫忙緩和氣氛,“膳食都已備好……”
十幾年來如同水火不相容的母子,此刻互相注視著,在他們之間有著太多太多的牽絆。
慕蓁熹看了吳正珩一眼,“今日歡喜,我去小廚房做份點心來。”
又向方平行了禮,慕蓁熹轉身出了側殿,明台也十分識趣地跟著出來,將殿內的空間留給這一對母子。
清暉照著一桌一椅,窗戶下擺放的花瓶泛著煢白光澤,方平看著站在一片明亮中的吳正珩,這是她的孩子。
是她一無所知,渾渾噩噩大夢醒來後愧疚萬分、似受了千刀萬剮痛楚該用一生去贖罪的孩子。
喉嚨間一片酸澀,她想要靠近吳正珩的腳步在觸及他冰冷視線時,整個身體與心臟都被凍結了。
過往那些不堪的畫麵在方平眼前一幕幕閃過,她前半生做儘善事,從未欺辱過他人,可在她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她對著自己的親生兒子惡毒咒罵,肆意抽打。
心頭萬般情愫翻湧著,方平還未曾整理好心緒,陽光下的人轉身就要離開。
“珩兒!”
她下意識追上前,“等等,你……你怪我?”
是該怪的,如何能不怨恨呢?
她一臉痛心,吳正珩轉過身來,麵容如古井一般毫無波瀾,平靜地看著她。
她頓時有些緊張,連話語都組織都不連貫了,“我不是有意的,下毒手不是我本意。當年推你下水,是我最清醒的一次,我想讓你遠離我,不要對我再抱有奢望,最好是離了尚書府……”
吳正珩歪了下頭,神情冷漠,“前塵往事,講來有何意?”
高大的身影疏遠著,方平快步追上來,扯住了遠去的衣袖,麵容上寫滿了懇求和痛苦,“是我對不起你,我不配為母親,珩兒,你一一還回來,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陰鷙的眼神掃了過來,吳正珩動了動袖子,“鬆開。”
這一聲語氣,帶著滿滿的厭惡和怨恨,讓方平沁入冰天雪地之中,她呆呆地看著與她如出一轍的眉眼,一個大力,袖子從她手中甩出。
吳正珩甩開了衣袖,與她拉遠了距離,“你安安分分便好,至於母親……朕從前沒有,今後更不需要,你隻是住在寧德宮中的太後,僅此而已。”
“珩兒……”
他又看了過來,“這個稱呼,不要再朕聽見。”
珠簾轉動,盼望了許久的人大步出了側殿,獨留方平悵然跌坐在椅子上
圓潤的指尖膈著掌心,絲絲疼痛傳來,方平苦歎一聲,“作孽……風雲止,你害我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