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牽著,他大著膽子,好奇地摸了摸。
小馬目光溫柔地看著明慕,眼睛濕漉漉地,主動蹭了蹭。
他立刻喜歡上了。
“好吧,今日先教陛下與馬兒親近。”繆白似是無奈,仔細地說了禦馬的要點,還小心翼翼地附著明慕,讓人上馬,在圍場走了一圈。
明慕玩得痛快,也不覺得“體育課”煩人了,等到中場遊戲時,還有些意猶未儘。
掌印立刻端來一杯溫茶,明慕慢慢地喝著,忽然感覺少了什麼,便問:“闞大伴呢?”
“奴婢從剛才開始就沒見著他,或許去哪歇著了。”掌印悄悄給闞英上眼藥,又拿來金黃色的絹帕,小心翼翼給明慕擦汗,“陛下今日可累著了,依奴婢看,要儘快洗漱才是。”
司禮監和禦馬監向來不對付,自世宗始,禦馬監逐漸掌握了宮內禁軍,而司禮監負責奏疏批紅,一文一武,能對付才怪了。
明慕正欲開口,身後忽然傳來車輪子骨碌碌的聲響,再一看,闞英叫一群小宦官推著一輛巨大的車箱來,遠遠看去,在太陽下一閃一閃。
“不敢叫陛下多等。”一來一去,闞英跑得滿頭大汗,語氣倒是平緩,“這是世宗用過的盔甲,陛下且看看。”
世宗是明慕的父親,是有名的馬上皇帝,曾經帶軍擊退戎狄五十裡,他用過的盔甲放在宮中收藏,闞英特意拿來,想給陛下獻寶。
原來是古代鎧甲。
箱子外層打開後,露出裡麵金光閃閃的鎧甲,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簡稱富麗堂皇。
盔甲上的鱗片均為手工打造,渾然一體,如水般流動。明慕好奇地撥弄著,隨口問道:“這有多少斤?”
“回陛下,隻五十六斤。”闞英的語氣難掩自豪,“軍中盔甲,唯有重騎兵能與之媲美。”
繆白看著這副盔甲,眸中異彩連連,從某個角度來說,皇帝的盔甲象征著此段時間內的最高冶煉水平,不由讚歎:“饒是火器,也能抵擋。”
明慕的反應和他們截然不同。
明慕:“奪少?五十六斤?”
他爹是神人吧,能背著五十六斤上馬?還能驅趕戎狄???
“沒有棉甲嗎?那個會輕一點吧,成本也低。”明慕努力回憶著前世的曆史知識,“而且那個也能防火器……”
越說,明慕的聲音越輕。
他有些惶恐地退後一步,不太清楚為什麼繆太傅的目光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陛下,可否詳細說說棉甲?!”繆白不知從何處拿出了紙與筆,立即動手寫了起來,“究竟是如何製成?難道真如其名,隻是一層薄薄的棉花?”
明慕隻能在記憶力瘋狂搜刮,儘力回答:“好像是七八斤棉花製成夾襖,過水緊實,若是想多一層防護力,在棉甲下縫鐵片?反正目前的火器,應當是打不穿的。”
他把能說的都說完了,見繆太傅奮筆疾書,仔細地將剛才所講述的內容記下,甚至附上了自己的猜想。
“陛下,如今已是晌午了。”闞英不在乎什麼棉甲不棉甲,隻關心小皇帝的身體,看了看天色,臉上露出笑,“可要在此處用餐?”
“現在回宮裡也要不少時間,就在這吧。”
景山距離文華殿足足跨越了大半宮城,一來一回很沒必要。
明慕說完後,立刻有宦官支起帳篷,一道道菜色如流水般送來,不多時,就擺好了午膳。
“太傅?”
明慕終於喊醒了沉迷的繆白,對方反應過來後,收了筆紙,羞愧地準備請罪:怎麼能因為小皇帝脾氣好就得寸進尺啊!況且這也不是她負責的範疇。
“不用,我隻是想問,太傅要一起用膳嗎?”明慕語帶笑意,指了指支好的帳篷,“至於棉甲,還請太傅暫時保密,我先叫尚衣監做好樣本,若真的可行,還請太傅助我。”
在明慕不知道的時候,原本的曆史軌跡再一次改變了——
本年冬日寒涼,軍晌不足,棉衣極少,盔甲手不可觸,北疆凍死者眾,與戎狄暗通曲款,以獲取那邊的皮毛、柴火。
可在今年年初,有燕都官員發現他們和戎狄聯係的通道,及時彌補漏洞;又在年中送來一批一批的棉甲,叫他們免受寒冷侵擾;最後更是送來了可以燃燒的石頭,能在寒風雪地裡溫暖度日。
以至於,他們遙遙看著燕都的方向,隻在心中默念:
吾皇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