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鐘意深吸一口氣,彆開頭,沒再去看他,聲音有些喑啞:“……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孟川說。
溫鐘意安靜片刻,又問:“戒指呢?”
“丟了。”孟川實話實說,“手上憑空多出個玩意挺彆扭的,我就摘了放兜裡,回家就找不著了,估計是丟路上了。後來我又回去找了一趟,沒找到。”
他說得風輕雲淡,對溫鐘意來說卻像是一場始料未及的淩遲。
那是他們的結婚戒指,是在神父見證下交換過的戒指。孟川就這麼把它丟了。
溫鐘意沒再出聲,側臉晦暗不明,長久地沉默下來。
孟川去看他,卻隻看到他緊繃的下巴,還有微微顫抖的睫毛。
莫名地,孟川覺得溫鐘意很難過。
為什麼難過?
他想問,溫鐘意先一步開口:“我不知道。”他清清嗓子,聲音恢複平穩,又重複一遍:“我不知道你的戒指哪來的,不知道你談沒談戀愛,你自己都忘了,憑什麼指望彆人記得。”
他的語氣很平,聽不出任何質問、埋怨,但孟川的心臟卻仿佛被陡然揪緊,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半晌過後,孟川關了車燈,一切霎時隱沒在黑暗裡。他低聲說:“我會努力想起來的。”
下車後溫鐘意沒有再要求孟川幫他拿行李箱,但孟川主動給他拿出來了,自然而然地推著進了電梯。
房子在十二樓,孟川輸入指紋開門,摁開燈,把行李箱放在牆邊,說:“上周打掃過,明天我再讓人過來打掃一遍。”
房子很大,裝修風格偏現代,家具擺設一應俱全,但沒什麼生活氣,像個樣板間。
孟川把冰箱電視都檢查了一遍,確定都能用,然後從記憶深處扒拉出這間房子的wifi密碼,告訴溫鐘意。
“這你倒是能想起來了。”溫鐘意說。
孟川聽出他話裡的嘲諷意味,很不服氣道:“我隻是失去了四年的記憶,又不是腦子不好使。”
“嗬。”溫鐘意輕笑一聲,繞過他去拿自己的箱子。
他把箱子推進臥室,出來時看到孟川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
此時夜色已經很深了,從旅館到這個高檔小區的路程不算很近,溫鐘意正在思考明天如何去上班,見孟川拿著遙控器換台,他出聲詢問:“你晚上也住這兒?”
孟川調了半天也沒調到想看的,興味索然地關掉電視,把遙控器隨手扔在沙發上,說:“不,我待會就走。”
溫鐘意倚著門框站著,身上的深灰色毛衣在燈光下顯得很有質感,他點了下頭,算是對孟川的回應。
孟川站起來,環顧客廳四周,說:“這房子你隨便住,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聯係我,出小區右拐有地鐵站公交站,去哪都很方便。”
溫鐘意又點了點頭,問他:“我能帶彆人來嗎?”
“彆人?”孟川問,“什麼人?”
“朋友。”溫鐘意說。
“什麼朋友啊?”孟川的表情變得微妙,很顯然誤會了什麼,“我可告訴你,我這房子隻允許你住,不準帶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回來,我這不是酒店,不歡迎彆人。”
溫鐘意蹙了下眉:“你在胡說什麼,我說的是普通朋友。”
“啊……普通朋友啊,”孟川剛剛囂張的氣焰瞬間收斂,輕咳一聲,“那沒問題,想帶就帶唄,好幾個客臥呢。”
溫鐘意已經沒了跟他繼續聊天的興致,轉頭進臥室,從行李箱裡拿出一盒牛奶,朝廚房走去。
孟川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從櫥櫃裡拿出一個玻璃杯洗乾淨,牛奶倒進去,再放到微波爐裡加熱。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初來乍到的局促感。
暖黃的燈光籠罩在溫鐘意身上,讓他的背影看起來竟有些溫情。
有一瞬間孟川覺得眼前的場景很熟悉,就好像他曾親眼看到過無數次,但凝神一想,那股熟悉感又消失了。
微波爐發出“叮”的一聲,溫鐘意小心翼翼地把牛奶拿出來,轉頭看到孟川站在那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問他:“你發什麼呆?”
孟川若無其事地笑笑:“睡前還喝熱牛奶,你活得挺精致啊。”
溫鐘意端著牛奶坐在沙發上,孟川也坐了下來,跟他隔了段距離。
“你還不走?”溫鐘意看了眼時間,問。
“這是我的房子。”孟川振振有詞。
溫鐘意不置可否。
已經快十點了,孟川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舍不得走的情緒。
他明明跟溫鐘意才見過幾麵,雖然兩個人之前的關係可能不錯,但是對於失憶的孟川而言,溫鐘意隻是一個略微熟悉的陌生人。
孟川把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歸因於溫鐘意身上的香水味。
這股玫瑰香似乎對他有種天然的誘惑,以至於孟川在無意識中,悄悄挪動身子,坐得離溫鐘意近了些。
溫鐘意正低著頭喝牛奶,修長的脖頸微微彎著,深灰色毛衣把他的皮膚襯得更加白皙,像一塊反著光的白玉。
忽然,孟川的目光頓了一下:“這是什麼?”
溫鐘意還沒來得及反應,後頸的腺體就被碰了下,他渾身一震,手裡的牛奶差點晃出去,“你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