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細細朝人看去,目光中帶了幾分謹慎,“…什麼意思。”
林宿站在他跟前,還穿著同校的校服。身形清瘦,麵色涔白,看著不過是個過分好看又帶了幾分病氣的“學弟”。
但視線相對,那淺色的瞳底好像又有種吸力。
【他還不信你。】雪泥馬趴在林宿肩頭:【畢竟你這副殼子看上去太……】
林宿,“年輕貌美。”
雪泥馬合上了嘴。
林宿拿出手機,朝裴靳亮出接單頁麵,“你的訂單。”
裴靳一口氣就屏住了,落在身側的手攥了起來。目光定定落了幾秒,像是終於產生了動搖,同林宿示意走廊儘頭,
“…我們去那邊說。”
若有若無的視線從背後教室裡投來。
其中一道尤為強烈。林宿假裝沒注意到,點頭跟上,“好。”
…
到了走廊儘頭。
四下無人,林宿開門見山,“你被魘住了,算算已經有七天。”
裴靳刷地抬眼,“你怎麼——”
做噩夢的事,他沒跟任何人說過。
整夜整夜的噩夢,像濃稠的黑霧將他籠罩在其中,讓他墜入不可名狀的恐懼。
到了白天,腦中又像蒙了一層障,導致他成績陡然下滑。一時間,來自四麵八方的同情、揣測、幸災樂禍……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罩在他身上。雙重的精神壓力下,他的神經早已被繃到了極限——
朋友實在看不下去,建議他去找風水大師看看。
裴靳本來從不信這些。
但就像是絕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管信不信他都隻能去抓住。
而現在,他感覺自己的三觀正在被重塑。
林宿掃了眼裴靳頭頂的八字。眼底淡金浮動,八字一瞬排盤,
“有人動了你的官鬼爻。”
裴靳不自覺繃緊身子,請教道,“這是什麼意思?”
“你雖命帶傷官,卻為喜用神,本該是狀元命。現在有人改了你的命格……”林宿看了眼盤踞在他心口的黑氣,正是君火所在的位置,
“還給你下了魘。”
對方為了不讓裴靳翻身,竟打算直接斷送他的前途。
雪泥馬都縮了下:【好陰毒。】
裴靳抿緊唇,“…有什麼破解的辦法嗎?”
林宿看了他一眼,“先把你壓在文具袋裡的東西交給我。”
裴靳反應了一下,“你是說‘文昌符’?”他蹙眉,“班裡每個人都有一份,是上周班主任替我們求的。他不會……”
林宿淡淡,“中途還經過誰的手。”
“……學委。”韋棟。
如果他沒拿到保送名額,替補的也是韋棟。
裴靳一瞬就明白了。他握緊了拳,極力壓抑著怒氣,保持理智,
“我需要私下拿給你嗎?”
“不用。”林宿想起那道強烈的視線,微微一笑,“直接當麵拿給我。”
林宿拿走文昌符就回去了。
教室裡,韋棟看人一走,立馬站了起來。從林宿出現在教室門口的那一刻,他心頭就莫名忐忑。
而現在林宿拿走了文昌符。
隻有他知道那個符裡放了什麼“東西”。
難道裴靳察覺出什麼來了?
韋棟心虛得根本坐不住,幾步走到裴靳跟前,假意試探,“裴靳,班主任替我們求的文昌符,你怎麼送給彆人了?”
裴靳冷冷地盯了他兩秒,瞳色漆黑。
韋棟怵得退了半步,裴靳轉過頭走了。
旁邊一個男生見狀,拍了拍韋棟說,“算了算了,彆管他,裴靳最近情緒差。”
韋棟立馬換上委曲求全的笑,一副讓著裴靳的樣子,“是我不好,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因為保送名額的事……他大概也不想理我吧。”
“嘖,成績好又不是你的錯。”
他們正說著話,一旁班長何茜忽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她打斷道,
“裴靳也沒提過名額的事吧。”
韋棟頓時尷尬地噤聲了,笑了下回到座位。
他心底的不安越發強烈。
但想起裴靳的眼神,他又不敢再去試探。隻能換個突破口:
來找裴靳的那個學生,看著還挺弱的。
座位上,林宿捏了捏手裡的符。
紅色的線繩纏繞在他指尖,雪泥馬嫌棄地伸爪刨了一下:
【晦氣,快燒了吧。】
林宿收起來,“不急,留著還有用。”
旁邊投來的目光頓時複雜:【……你真是窮了。】
什麼破爛都要往家裡收。
“……”林宿包容地看了它一眼:雪泥馬,彆名麅子。他能要求它什麼?他沒多解釋,雪泥馬見狀就去戳他:
【你可彆造作,小心“監察官”懲罰你。】
林宿差點忘了,“對了,你之前說的‘監察官’是怎麼回事?”
他剛醒那會兒,就聽說“規則”派了一個“監察官”下來。
【還不是你上次念力耗儘陷入沉睡的事,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上麵特意派了個大佬來監督你。】
“大佬?”林宿漫不經心地托著下巴,“什麼大佬?”
有多大?有多老?
雪泥馬突然就清脆地笑了一聲:【盒~】
“?”林宿坐直,皺眉,“你在笑什麼?”
【盒盒盒盒盒盒盒……】
“……”嗬嗬。
一手一把將靈識捏住。
在林宿把雪泥馬搓扁捏圓間,一節課正好過去了。
還沒來得及進行深入討論,就聽班裡一個同學叫他:
“林宿,有人找你!”
他抬頭,就看見站在教室門口的韋棟。
目光相對,林宿忽然煥發出一絲神采。雪泥馬頓時豎起了渾身戒備:
【…你要乾什麼?】
“不是說要吸取念力修補我破爛的殘軀?”
林宿悠悠起身,“知道嗎,恐懼、敬畏也能讓人產生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