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神,主管光明、醫藥、音樂、詩歌,擁有絕倫的箭術與卓越的才華,典雅與俊美相契合,是眾神中最受愛戴者。
相傳,光明之神是預言中的眾神之王,終將引領世界走向永恒的光明。
然而,在祂被黑暗之神謀殺後,世間被無窮無儘的凜冬吞沒,冰河席卷中庭,萬物最終焚於一場烈火。這場烈火,最終導致新紀元的誕生。
青春女神曾是光明之神的從屬神,在現今的新紀元,繼承‘詩歌’的權柄,為塵世間的吟遊詩人們播撒靈感、藝術與才華。
因此,在這場青春女神所注視的詩節中,依舊保留著舊紀元的傳統,許多細節與為祭祀光明之神而舉行的詩會相仿:月桂冠冕、演奏詩琴、登台朗誦。
眾人的聚焦之下,身形頎長的年輕詩人手持詩琴,首個走向舞台,頓時引起壓低的驚呼與討論。
考題公布還不到片刻,葉芝卻已登台,這份才情令眾人著實驚豔。
“即興創作,葉芝男爵竟然已經完成了?”
“藝術神選的過人靈感,可見一斑。”
“可是,他第一個上台,怎麼可能比過彆人深思熟慮後的作品?”
“越往後登場思考的時間越久,越有優勢!”
會場的竊竊議論聲裡,盲女祭司朝著迎麵走來的葉芝,兩手搭在身前,優雅而尊敬地欠身,嗓音空靈而動聽,道:
“期待您的詩作與演奏。”
葉芝手持詩琴,微微頷首。
詩節考驗的內容有三項:演奏、朗誦、創作,對應音樂、歌聲與詩作。
演奏對身為藝術神選的葉芝而言,自然不成問題,關鍵還是要看抄哪一篇與考題【靈魂】相關的詩篇。
實際上,朗誦的差距是可以靠伴奏來彌補的,在選擇伴奏樂器之時,葉芝還在潘笛與詩琴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了後者。
詩琴,即七弦琴,一種彈撥樂器,相傳是光明之神的聖物。
光明之神曾與牧神比拚演奏技藝,兩者分彆以七弦琴與排簫為樂器,最終光明之神技高一籌。七弦琴與排簫,也因此被視作兩位神祇的象征。
站在舞台上,葉芝的目光巡視過人頭攢動的會場,隻見許多張熟悉的麵容。
這場詩節,可謂是金獅王國的頂級盛會,參會者無不是達官顯貴,小貴族連進場旁觀的資格都沒有。
六大公爵家族中的其中五家都派了代表出席,隻有阿爾巴公爵依舊沒有到場——在虔誠的聖光信徒眼中,眾神信仰是徹頭徹尾的異端,都是應當被取締的。
‘以阿爾巴公爵的脾氣,幾乎不可能與血族展開合作,他是血蛛公的可能性很小。’
葉芝瞥向一頂陽傘遮掩下優雅嫵媚的黑發貴婦,李·瑪蒂爾達夫人眼梢上翹,眼底含著期許之色,唇角勾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身染麻風病的薩福克公爵,隻讓他的夫人出席,他本人卻動向不明……一個戴著鐵麵具的麻風病人,豈不是最容易被洗清嫌疑的?’
葉芝暗自思忖。
‘克蘭是專業的偵探,按照他的計劃,今晚須參加公爵夫人的晚宴借以調查,而隻有在這場詩會表現出色,才可能收到邀請。’
念及此處,葉芝收斂心神,集中注意在手中的七弦琴,修長手指輕輕拂過琴弦。
頓時,悅耳悠揚的休憩曲,伴隨著柔和的法力波動,宛如微風般在會場中縈繞。
詩人選擇演奏曲目時,通常會選擇與詩歌風格相吻合的音樂法術,譬如豪邁的詩歌,那便選擇‘激勵曲’法術。
葉芝作為音樂神選,在音樂法術上的造詣無人能夠挑剔,演奏的‘休憩曲’已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在場都是傑出的吟遊詩人,光從樂曲演奏中就能判斷出一位吟遊詩人的功力。
此刻,聆聽著葉芝信手彈奏的樂曲,不少選手臉上露出自慚形穢的神色。
人群中,理查德院長感慨道:“葉芝男爵的演奏造詣,就連高環詩人都無法企及,這正是藝術神選的優勢啊。”
饒是心高氣傲的精靈詩人佩倫,也不由讚同院長的說法,點頭道:“我在音樂演奏上確實沒法和他比,隻能靠著時間充裕,多在詩歌下功夫。”
身為五環詩人,裡爾戈能看出葉芝在詩人之道上已有高環水準,以他的年紀,這種成就著實驚人!
白須蜷曲宛如智者般的裡爾戈,雙目泛著微光,語氣泛起一絲驚訝,喃喃道:
“我怎麼會從這首曲子裡聽出牧神的意蘊……這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聞言,理查德院長睜大雙眼。
牧神和光明之神,是舊紀元最為傑出的兩位音樂之神。
裡爾戈先生稱讚葉芝的演奏有牧神的韻味,這無疑是極高的讚美!
就連會場裡躁動的氛圍都在這悠揚的樂曲裡漸漸平複,眾人的思緒仿佛跟隨著葉芝的音樂,置身於仲夏的午後。
鮮花環繞、月桂飄香,有位俊美如光明之神的少年,挺拔屹立在舞台之上,嗓音如夜鶯般悅耳,緩緩道:
“詩題是,《我曾七次鄙視自己的靈魂》。”
詩作源於現代詩人紀伯倫,他與魯迅、泰戈爾一起,被稱為東方近代史的三大文學家。
葉芝抄的這首詩,來自紀伯倫的詩歌選集《沙與沫》,以揭露人性的共通弱點,呼籲人們蕩滌靈魂,追求更為高尚的境界。
話音落下,不少觀眾臉上顯現困惑之色。
詩人們向來讚美靈魂,這是超凡力量的根基,一篇以鄙視為名的視作,豈不是有離題的嫌疑?
但是,有的詩人們臉上顯露思忖之色…詩作是需要創新的,語不驚人死不休,葉芝男爵明顯是采用反差的手段,不由帶著好奇繼續往下聆聽。
伴著詩琴撥彈出的樂曲,葉芝藉由‘夜鶯歌喉’加持,曼聲而吟。
“第一次,是當我看到她本可進取,卻故作謙卑。”
“第二次,是當我看到她在瘸子前,卻跛行而過。”
眾人不約為之一怔,謙卑向來是騎士所推崇的美德,葉芝男爵怎麼突然唱起了反調?
理查德不由地看向裡爾戈,隻見他捋著胡須,目露微光,喃喃道:“故作謙卑,那就不是謙虛,而是虛偽與傲慢。”
葉芝繼續道:
“第三次,是當她在難易之間,選擇了容易。”
“第四次,是當她犯了錯,而借由彆人也會犯錯來寬慰自己。”
會場已經安靜下來,眾人仔細聆聽著,臉上顯露思忖之色。
‘選擇容易的道路,總是更為輕鬆的,但靈魂卻是在困難艱辛裡不斷前行。’
裡爾戈眼神微動,心道:
‘而用彆人的錯誤來安慰自己……本就是最大的錯誤。’
葉芝道:
“第五次,是當她因軟弱而忍讓,仍聲稱為自己的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