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隻有扣球一千次、一萬次才有機會見到我,讓我給他托那麼一次球,你已經夠幸運的知道了嗎!’
一千次扣球,
二十秒一次,一分鐘三次。
要完成一千次扣球需要六個小時。
一萬次扣球,則需要六十個小時。
一天之內,他做不到一萬次。
但一千次,可以努力去接近。
因為足夠幸運,來到稻荷崎遇見了宮侑前輩,並擁有前輩給他托球的機會。
如前輩所說,他要珍惜。
現在,麵對除前輩以外的二傳的托球,扣下去還是困難的。
仿佛是認定了主人般,隻有來自‘那個人’的命令,才能發揮出最大程度的力量。
這是與在玉犬時截然不同的感受。
被‘指令’支配,發揮出自己完全的力量,扣下那一球時滿腦子隻剩下‘好開心’。
在心底,他一邊傾向於告誡著自己適可而止、不能不滿足,一邊又不可控地被支配著想要得到更多。
如果扣球一千次、一萬次才能擁有被前輩托球的機會的話,他每天都會去做的。
從回避、抗拒上場,到接受、習慣現狀,並期待、盼望著自己可以被使用的那一天。
但還不夠。
他要將自己磨礪得足夠鋒銳、足夠順手。
這樣…如果能幸運地得到被使用的機會,到那個時候……前輩、說不定會誇獎他吧?
他並不奢望能擁有一對一輔導或是專屬托球的待遇,他想要的很少。
偶爾上場、偶爾被前輩使用、偶爾的誇獎或讚美。
如果可以,他很希望前輩會願意摸摸他的頭,誇誇他是個好孩子之類……
白木優生抿唇,緩緩握緊手中排球。
前幾天因為‘幽靈’傳聞,北前輩讓他每天不要訓練到很晚,早點回家,才迫不得已停了幾天。
所以現在,更加要全都補回來!
這樣——他才能更好地成為前輩手中的武器,也就能更好地報答前輩對他的好意!
白木優生沒有忘記宮侑所做的一切,無論是更衣室匿名的藥物,麵對玉犬時對他的回護,還有日常訓練時的照料……
這讓他生出一點不配得感,恨不得能將自己全然捧到對方麵前。
——如果他能成為什麼更有用的、對前輩更重要的東西就好了!
這樣,他就能更好地報答這份不斷衝刷的心情。
他一定可以的!
……
他覺得……他一定不可以。
“喂、你倒是動啊。”
“我知道…我知道……彆催!”
窸窸窣窣的動靜聲響起,宮侑炸毛,草木皆兵。
雙眼死死盯緊不打一聲招呼突然亮起燈的一館,他默默抓住身旁宮治的胳膊,聲音細微顫抖,
“治……你看、看見…那個影、影子了吧……”
宮治此刻恨不得把身旁這個已經僵硬成石塊的家夥丟出去。
都怪他,聽信了他的鬼話。
結果兩個人偷偷摸摸藏在排球館後麵,從放學後一直蹲到現在,就為了目睹那什麼‘幽靈’傳聞,差點被草叢裡的蚊子吸成狐狸乾。
現在好了,目睹是目睹到了,結果提出要看的家夥怕得要死,直接僵在那兒動都不敢動。
又菜又愛玩。
宮治一想到這個就頭大,他不怕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當即就要起身過去打假。
誰知才起來一步,就被宮侑八爪魚般死死纏著,“喂喂阿治……你、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
宮治:“那你和我一起過去。”
宮侑:“我不!”
宮治:“那我一個人過去。”
宮侑:“我不!”
宮治沉默。
掰扯著卡死的胳膊,努力把自己在勒死前解救出來。
僵持間,一館內不斷傳來奇怪的碰撞撞擊聲與腳步聲,宮治回頭望去,就見一道影子飄起而後又倏地下落,他瞳孔驟縮。
宮侑以手捂臉遮遮掩掩地看,隻看到飄在空中的一道黑影。
宮侑:“!”
宮治察覺到什麼,不妙開口,“喂、你……”
“——呃啊啊啊啊幽靈!!!”
“閉嘴!!”
宮治死死捂住宮侑的嘴,努力不讓聲音流出,他受到衝擊,顯然沒有剛才那麼沉靜淡定。
該死、那裡麵的東西是人是鬼還不知道,要是吸引來對方就遭了!
他的心聲顯然沒有傳遞到館內。
他們躲的地方本來就離球館不遠,而且還是在窗戶外麵,館內的東西隻需飄近,隔著窗戶一看便能鎖定他們。
宮侑聲音一出,館內的黑影就開始挪動著往窗戶靠近。
宮治屏氣凝神,手掌下壓、壓製宮侑。
不會今天真要交代在這裡了吧……
他緊緊盯著愈發靠近的濃黑陰影,看不明形狀的觸肢觸碰窗戶,一種要打開的動作。
“格嘰格嘰”的聲音響起,代表這東西有思考能力、還會開窗。
宮治來不及思考更多,當即就要拽著宮侑一起往前奔。
……該死!
就不該答應這個笨蛋來探什麼虛實,現在好了、真碰上了!
兩人一前一後,來不及回頭再看,拽著對方就一頭紮著猛地就要向前衝。
隨著“嘎呀——”一聲,窗戶終於被開啟。
宮治宮侑根本不敢回頭,冷汗涔涔、恨不得一步跨出十裡遠。
而用觸肢掀開窗戶的黑影抬起眼,眼中直直映出兩道背對著他一猛子向前逃竄的身影。
借著光線、他辨認了下,遲疑開口,
“……是,前輩?”
宮治餘光稍微回了點,瞥見什麼,猛地頓住。
他一把攥住宮侑,
宮侑敢怒不敢言,狠狠回頭。
兩人回頭望去。
三人同時對視。
一時空氣寂靜。
“……前、前輩?!”
“——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