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6-ep4:歌利亞(2)
“老實說,我關心的從來都不是死了多少人,而是我們的行動蹤跡有沒有被敵人發現。”迪迪埃·博尚敲著桌子,這樣一來他才能勉強讓這些桀驁不馴的同事們認真地聽他所說的話,“我們的工作從來都不是和敵人正麵對抗,因此一旦我方的行蹤被發現,拋棄暴露的據點和基地也就隻是時間問題了。”
這間四周呈現出金屬質感的會議室裡有12張椅子,其中一半空缺,算上博尚本人在內,隻有6個人在開會,而這6個人當中恐怕除了博尚之外沒人會認真地把千篇一律的說教放在心上。代號不同的其他雇傭兵頭目們唯獨在不聽博尚的話這件事上取得了共識,他們以各自的不同形式表現出他們對會議的心不在焉。經常以毫不掩飾的凶殘姿態聞名的strs-3反而是最體麵的那個,他隻是把雙腳搭在桌子上而已,比那幾個直接把會議室當做了餐廳的同事好得多。
就算博尚再多說十倍的話,這裡也不見得會多出一個聽話的人。或許嘮叨也是偽裝的一種,當每一個雇傭兵頭目都習慣了博尚的作風之後,他們一定會在真正的轉折出現時驚訝得失態並失去正常處理事務的能力。
“你該少說幾句了,strs-1。”strs-3掏了掏耳朵,“怎麼確保剩下那10%的人也被感染是專家們的問題,我們隻管做測試。進化的道路上也少不了我們的位置,頻繁地向後看隻會讓你落後於他人而已。”
博尚沒理睬他,隻顧著照本宣科繼續說原先的內容。他不能真正意義上指揮這些雇傭兵頭目,而且頻繁地越俎代庖隻會加大彆人對他的懷疑。利用自己目前的身份逐漸地讓安布雷拉的行蹤暴露,從而為外部勢力一舉粉碎安布雷拉及其盟友創造條件,才是博尚看來最穩妥的手段。要不是麥克尼爾陰差陽錯地落入了安布雷拉手中,他本來還打算繼續蟄伏下去、隻管在每個不起眼的細節為安布雷拉製造更大的隱患。現在,他必須在麥克尼爾丟掉性命之前想出更穩妥的辦法來乾涉。
法蘭西紳士快速地背完了稿子,合上筆記本,套上掛在座椅上的夾克衫,邁著輕快的步子溜出了會議室。他向著岔路口的其中一處走廊前進,一直步行到拐角處的反射鏡附近,確認其他同事沒有跟隨他一同前來,又在原地停留了幾分鐘,這才慢悠悠地沿著原路返回並走上了另一條岔路。在這座建造於土耳其東部邊境地帶山區的地下設施中,即便是最有方向感的人也會迷路,哪怕是持有設計圖紙的工程師都免不了在死角裡打轉。
他步入電梯,按下了前往對應樓層的按鈕,做了幾個深呼吸。
“會沒事的。”他安慰自己。
認真說起來,麥克尼爾給博尚留下了好印象多過壞印象。博尚一直認為他們雙方有著許多共同點:對傳統的重視、對劇烈變化的反感以及對某種較為固定的生活方式的堅持。唯獨讓他有些困擾的是麥克尼爾那過於不靈活的處世態度。雖然麥克尼爾三番五次地強調說自己也有著十分靈活的道德底線,然而在博尚眼裡,那種迫不得已而為之的做法不僅稱不上靈活,而且更接近刻板。事實上,麥克尼爾在某些問題上的執著程度偏執得讓博尚感到驚訝。
他說不清這種執著是好是壞,至少自認為想法在許多方麵都比較保守的博尚也不敢說他能像麥克尼爾這樣堅決地遵守某些較為固定的信條。隻要這些做法不會妨礙他們這些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的老家夥接下來的生活,博尚願意支持麥克尼爾的領導,前提是他本人保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權;倘若這些固化的方針嚴重地影響了大家的生存,那他就要另做打算了。
不管怎麼說,他還不能放著麥克尼爾不管。沒有麥克尼爾的協調,分散開的眾人無法有效地分配和利用資源,這對博尚來說也是致命的。在這一刻,一切私人恩怨、一切個人觀感上的好惡都必須讓位於總體的利益。
電梯門打開了。博尚以相同頻率的步伐向前走著,他很喜歡用規律的腳步聲提醒周圍的每一個人儘快地服務於本職工作,而且他從來都不喜歡看到自己的同事因為失職被懲罰。在下一個岔路口,有著良好記憶力的博尚準確地認出了前往分析中心而不是實驗室的那條路,他第一次認錯路的時候根本搞不清楚安布雷拉不在這麼危險的地方設立警告標誌和指示牌的用意。也許,這些細節被安布雷拉那位神秘的總裁認為是從常人中篩選可信任的幫手的參考條件之一。
“我聽說n-11號實驗品上發生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變化。”博尚來到其中一個房間,打開房門,開門見山地對裡麵的研究人員說道,“你們知道,這些變異現象必須被及時地——”
“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麼變異現象。”其中一個禿頭的中年研究人員連忙向博尚糾正道,“準確地說,我們的分析結果表明病毒正在起效……但是,沒有任何現象。這事讓我們所有人都感到困擾,為此我們正在組織進一步的實驗和分析……”
“我就知道——等等,你說什麼?”博尚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沒有變異現象?這不可能,即便那些暫時沒有發病的人也隻是成為了相當危險的病毒攜帶者。你剛才說,病毒已經起作用了,那麼實驗品身上不可能沒有任何現象。”
研究人員們聽了博尚的話,交頭接耳好一陣,捉摸著該怎麼向這些既是保護他們也是來監視他們的雇傭兵頭目交差。當這些領著安布雷拉的高額薪水的研究人員們熱烈地討論著技術細節時,一旁的博尚冷眼旁觀著他們上演的鬨劇。他不認識其中任何一人,而且也沒必要認識,反正這些投奔安布雷拉的家夥從期貨意義上來說早就是死人了。不過,憑著自己過去的經驗,博尚堅信其中有一大部分人會因為具備對應的利用價值而被安布雷拉的敵人收留,那時該怎麼麵對這些為了理想和金錢而拋卻良心的家夥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請跟我來。”還是禿頭的中年研究員發話了,“這種現象過去還沒有出現過。”
博尚點了點頭,側身為對方讓出一條道路,而後緊跟在這名研究員身後,向著實驗室一側區域前進。像這樣建造在山體內部或完全處於地下的大型實驗設施,附近還有許多,其中一部分是周邊國家的廢棄軍事基地,另一些則是安布雷拉買通了當地的大人物後以公開名義修建的——參加建築工程的工人和工程師事後當然全都去見了上帝。不僅如此,目前仍然服務於安布雷拉的雇員中,也有相當一部分無法活著看到這場較量的結局:那些在戰鬥結束後變成了僵屍的s機甲駕駛員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這所有隨時可能被拋棄的工具中,strs和科研人員的價值無疑是最高的。前者是安布雷拉用來執行作戰任務的刀鋒,後者則是那個宏偉藍圖的核心。沒有了strs,安布雷拉無從在法外之地進行更多的實戰測試;沒有了那些拋卻俗世的功名利祿而為安布雷拉效忠的專家們,那種據說能將人類帶往下一個時代的病毒就不會出現。二者缺一不可,這使得安布雷拉甚至能夠偶爾容忍他們的任性。
“最近……基地裡的人手似乎變少了。”禿頂的科研人員唐突地說了一句跟工作無關的話,“他們被撤到其他基地了嗎?”
“沒錯。”博尚沉悶地回答道,他幾乎可以預料到大量合作夥伴有去無回一事會讓其他潛在合作對象提高警惕,以至於最近安布雷拉沒法再像過去那樣隨便把並非精銳的外來雇傭兵丟在戰場上了。作為團隊核心的strs最近又有兩人陣亡,一人被s機甲的鈀反應堆炸得屍骨無存,另一人在安巴爾省北方疫區中心地帶執行任務時遭到了美軍突然襲擊而喪命。“業務要拓展,人手也就分散了嘛。”
“啊,那是好事。”中年研究員自言自語著,“快到了。”
經過了瞳孔掃描後,博尚和中年研究員穿過了前麵的大門,向著前方夾在兩個實驗場地之間的走廊前進。半路上,博尚不經意地向兩處實驗場地內投去好奇的目光:右側的封閉式場地裡徘徊著十幾具臉部呈現出病態潮紅的僵屍,左側的場地裡則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僵屍或大型犬類的屍體。當他幾乎走完了這段路程時,隻聽得右麵傳來刺耳的摩擦聲,一具身高接近3米的巨人似的有著蒼白色皮膚的僵屍步入了場地,向著那些搖頭晃腦的紅臉同類們走去。
那不是他們的目的地,附近這個狀似手術室的房間才是。被滿頭大汗的研究員們包圍在中間的麥克尼爾雙目緊閉,看上去同那些被病毒感染後陷入了短暫昏迷並會在某個時間段以食人症患者的身份重新站起來的可憐人沒什麼不同。
“所以?”博尚歪著頭,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本應平齊站在地板上的雙腳也不規律地顫抖起來,“你想說什麼?”
“使用最新毒株對n-11實驗品進行感染後,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讓我們難以理解。”中年研究員指著躺在手術台上的麥克尼爾,“首先,抽血檢測結果證明病毒成功地入侵並正在發揮作用,而且這不同於病毒攜帶者的慢性感染。”說著,他招呼剛從手術室走出來的一名研究員去拿記錄文件,“……持續跟蹤檢測結果證實他在注射製劑後的很短時間內就被感染了,病毒擴散到全身並入侵了包括腦部在內的所有主要器官。這些結果基本證實發生在他身上的是可以被歸類於那90%的急性感染,可是他至今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症狀來。”
一直為麥克尼爾的性命而擔憂的博尚這下子也弄不清楚了。他最擔心的事情是麥克尼爾被送進實驗室之後變成僵屍,那樣一來萬事休矣,幸好安布雷拉的內部實驗數據已經證明人群中大概有10%的人不會患上食人症,如果麥克尼爾足夠幸運,博尚就不用為麥克尼爾即將變成僵屍而苦惱了。儘管博尚覺得眼下的情況勉強處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他實在為麥克尼爾身上發生的變化而憂慮。安布雷拉都不一定能弄清楚的事情,其他人就更不一定能找出答案了。
“他一直這麼沉睡嗎?”望著昏迷不醒的麥克尼爾,博尚好奇地問道。
“我們一致認為讓他繼續睡著比較好。”人到中年的禿頂研究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起來他確實很安靜、很配合我們的測試,而且直到現在也沒有試圖逃跑,但是所有在他身邊的人都會被他的眼神嚇得顫抖。所以,我覺得還是最好彆讓他打擾其他人的工作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