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扔到隔壁的18號實驗場。”博尚抬起戴著深綠色手套的右手,抓了抓右側臉頰上的灰塵,“睡覺的半死人怎麼可能表現出異常症狀呢?”
“……萬一這是個更大的進展呢?你也不想讓其他人搶走你的功勞,對吧?那就聽我安排。”
“當然。”中年研究員靦腆地點頭同意了博尚的說法,“……放心吧,其他人就是來問,我也不會隨便說的。”
博尚鬆了一口氣,他轉頭離開了手術室,向著被他點名的那座實驗場地走去。為了檢驗經過不同版本病毒感染後的食人症患者(無論是人還是其他動物)的真實活動狀況,把他們放在實驗場裡進行觀察是這裡的研究員們常用的手段。說實話,博尚總覺得這跟埃貢·舒勒研究v型細菌感染者時的手法有些相似,他一時間竟然弄不懂舒勒生前是不是真的沒研究過生物學了,也許那隻是瑞士人的自謙。
他就站在這裡嚼著安布雷拉自製的口香糖,等待著麥克尼爾的出現。
“呸,這口香糖吃起來像騎兵的馬靴。”
原本空蕩蕩的實驗場裡一側的活動門打開了,穿著安布雷拉給實驗品專用的黑色大衣的麥克尼爾一臉茫然地從門中走出。他的左腳剛邁出大門,那門就在他身後關閉了。為自己當前的處境而疑惑的麥克尼爾無意中在上方的玻璃附近捕捉到了博尚的那張臉,他平靜了下來,隻站在原地,等待著對方的安排。
他沉睡了多久?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從他進入這座實驗室的第一天起,他的記憶就不是連貫的,那隻是由幾個碎片勉強拚接而成的馬賽克。他依稀記得興奮的研究員們爭先恐後地在他身上嘗試著使用那些僅供測試的新型變異毒株,因為任何病毒進了他的體內就如泥牛入海,半點回響也沒有。雖然沒受什麼虐待,大量抽血和取樣分析卻也並非善待,而且麥克尼爾有理由認為光是這些遭遇足以讓他總結出新的酷刑手段來。
“他在看著我們呢。”躲在博尚身後的中年研究員有些猶豫,“……誰也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釋放cf-2型實驗品。”博尚對著操作台上的工作人員下達了指令,這命令引起了眾人的驚呼,“……彆猶豫,隻管執行命令。”
半分鐘後,實驗場另一側的活動門也開啟了,從裡麵走出的是一具穿著白大褂的僵屍。這個僵屍同麥克尼爾之前所見過的所有僵屍都不一樣,它的皮膚呈現出瘮人的紅色,麵孔也遠比那些看上去至少還像正常人的僵屍更加扭曲。不僅如此,空蕩蕩的衣袖和褲腿提醒著麥克尼爾,這家夥的四肢出現了不正常的萎縮。
剛進入實驗場,有著紅色皮膚的僵屍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著麥克尼爾奔來,一路上張牙舞爪,樣子無比猙獰恐怖。
“打個賭吧。”離博尚最近的工作人員無聊地敲著控製台,“兩盒罐頭,賭這家夥能活過半分鐘。”
“我不賭。”博尚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把口香糖吐出來,隨地製造垃圾又不是他的作風,“但我挺願意看你賭輸。”
一部分人興高采烈地討論著麥克尼爾的命運,另一些人卻沒心思提醒他們根本不必在麥克尼爾的存活時間上做文章。轉瞬間,皮膚呈現出病態紅色的僵屍逼近了麥克尼爾,他的鼻孔和嘴巴裡幾乎能夠吐出蒸汽。麵對著敵人的來襲,麥克尼爾輕巧地向側麵躲避,隨即用右臂鉗製住了敵人伸向自己的同側手臂,左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那隻枯瘦手臂的關節處敲擊。一聲脆響傳來,感受不到疼痛但明顯被激怒的僵屍嚎叫著試圖抽出被麥克尼爾挾住的右臂,同時那能夠輕而易舉地將常人的臉皮抓掉一大塊的左手已經向著麥克尼爾的頭顱襲來。
僵屍的攻擊半路上就告吹了——被麥克尼爾踢中了腿部的僵屍順勢向前滑倒,故伎重演的麥克尼爾借機揪住對方另一條還能活動的手臂,輕而易舉地將其折斷。雙臂全部脫臼的僵屍現在徹底成了砧板上的魚,這個身披白大褂的前研究員踉踉蹌蹌地想要用雙腿站起來,然而他的無能狂怒反而給了麥克尼爾發起致命一擊的機會。當他的頭部上升到了恰當的高度時,麥克尼爾猛地逼上前去,雙臂抱住那頭顱用力同時向相反方向扭轉,扭斷了僵屍的下頜骨。
等眾人意識到僵屍的腦袋被麥克尼爾折斷之後,已經是兩分鐘之後了。所有人都覺得麥克尼爾必死無疑,除了迪迪埃·博尚一直站在窗戶前觀察外,其他人早就回到控製台附近去聊天了。下方傳來的打鬥聲完全停止後,眾人起初還以為這個僵屍由於【不餓】而沒有進食的想法,結果他們很快就發現情況和他們預想中的完全相反。
“真讓我驚訝。”謝頂的中年研究員揪著額頭兩側僅剩的那一撮頭發,“是力量和反應速度都得到了增強嗎?但是體檢結果裡並沒有能證明相關變化的數據。”
“我也不認為他的力氣變大了或是其反應更靈敏了。”博尚皺著眉頭,“進行下一項測試。全體人員注意,仔細觀察n-11實驗樣本在同其他樣本戰鬥過程中的動作。”
這次他們放進去的是一條被病毒感染的大狗,這些犬類在實驗中表現得比患有食人症的人類更加凶猛,而且也更危險。人類自身用來攻擊敵人的手段匱乏得很,而且他們也不是什麼合格的捕食者,但犬科動物就不一樣了。精選出來被用於動物感染實驗的德國牧羊犬更是如此,也許就連真正的僵屍都會在赤手空拳地麵對它們的時候感到——
中年研究員手裡的筆記本掉在了地上。儘管他不明白下麵發生的事情意味著什麼,而且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或許他終於拿出了能夠讓安布雷拉給他一筆豐厚賞賜的研究成果。那條可憐的大狗,假設它還保有一點捕食者的尊嚴的話,大概會因為自己被麥克尼爾按在地上暴打狗頭而羞愧得當場自儘。誰也說不清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大部分人隻看到麥克尼爾躲開了大狗的飛撲並從側麵踢中了狗肚子,緊接著這條大狗就隻剩下了被麥克尼爾痛打一頓的戲份。
細心的研究員調出了剛才的錄像,將麥克尼爾的活動規律指給其他人。
“……恰到好處。”他如此形容著,“躲避敵人的攻擊時,他完全沒有為了避險而過度後撤。相反,所有的行動都是恰好能夠讓他躲開對手的攻擊。”
“你是說,他對身體的實際控製力增強了?”博尚琢磨著,“有這回事嗎?肌肉數量擺在那裡,人的極限也是被固定好的。難道他的體內還會憑空多出許多神經細胞不成?”
“這可說不準。”禿頂的中年研究員也起了好奇心,“……非洲埋藏的秘密太多了,像是我們所使用的食人症病毒,還有已經被整合的埃博拉病毒,這些都是幾十年前的人們無法想象的東西。有機會的話,我們該去非洲做些研究才行。”
“同意。”博尚樂了,他想起了那些服務於eu的非洲人,“進行第三項測試……釋放t-6型實驗樣本。”
活動門幾乎是從裡麵被撞開的,有著蒼白色皮膚的巨人出現在了麥克尼爾麵前。
“……博尚,你夠狠。”麥克尼爾喃喃自語著,“那我也得認真一點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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