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be2:棕櫚樹下(6)
裡約熱內盧在過去的幾個月之中數次受到驚嚇,先是起義軍兵鋒直抵帕拉伊巴河穀東側,後有共和軍在裡約熱內盧發動起義。跟隨著整合運動和聯邦軍的高級將領們一起提心吊膽的市民們始終沒有等來宣傳中那些窮凶極惡的敵人對他們即將進行的報複:聯邦軍在帕拉伊巴河穀擊退了已是強弩之末的起義軍,共和軍的起義又在聯邦軍的強力鎮壓下以失敗告終。
排除這些令當事人心驚動魄的事故和災難不談,街道上的氣氛讓人們很難把這座城市同戰爭聯係起來。市民們照常做著自己的工作,他們在街上走過時偶爾會把目光投向那些看守在街頭的警察、憲兵、整合運動民兵還有士兵們,不過也僅僅隻是投去一瞥罷了。發生在9月末的失敗起義似乎沒有對城市形成什麼惡劣影響,受損的建築也已經被快速修複了,這一切都得益於裡約熱內盧市民們的辛勤勞作。
是的,就連整合運動也不介意多花費一點心思誇獎這些忠誠可靠的市民們。為了城市的正常運行乃至是巴西的正常運行而奉獻了許多的公民們,成為了整合運動的新神像。當整合運動承諾的補貼到手後,就連那些一直對整合運動保持著懷疑態度的市民也動搖了。聖保羅和米納斯吉拉斯承諾的自由成為了水中月,還是整合運動的口號更可信一些。
來自外國的客商和遊客們用一種好奇的目光觀察著這座城市的變化,他們將其看作整合運動逐漸兌現其原有承諾的征兆,並從中找到了許多新的商機。在這行人與車輛往來不絕、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卡薩德反而沒有那麼顯眼了,他可以大搖大擺地換上一身便裝出門而不必擔心有人懷疑他的真實身份,這裡的外國人多得很。
將近兩個月以前,卡薩德剛剛抵達裡約熱內盧時,他恰好遇上了共和軍在裡約熱內盧的起義。整合運動的民兵配合著聯邦軍四處追殺參加起義的士兵和平民,鮮血染紅了一條又一條街道。許多殺得興起的整合運動民兵乾脆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敵人逃竄方向上的全部活物殺光,完全不在乎其惡劣影響。事實上,那些悲劇的影響到今日也已經所剩無幾了,就連卡薩德自己都快忘記了這些事。
他戴著一頂小帽,穿著運動衫,走進了街邊的一家書店。向著書店的老板打了招呼後,他便大搖大擺地走到書店二樓,堂而皇之地把這裡當做了他的免費圖書館。來自中東地區的阿拉伯王子隨手拿了一本他看不懂的書籍——由一個他不認識的巴西作家撰寫——來到窗邊,借著明媚的陽光讀書。時間還早,縱使氣候一天比一天接近盛夏,夏日的巴西終究無法和酷熱的大沙漠相提並論。
就在外麵這條街道上,整合運動處決過不下20個被俘虜的共和軍士兵。他們把共和軍俘虜捆綁起來、排成一列,而後用他們所能想象到的方式把這些同【上帝、祖國、家庭】為敵的罪人從物理意義上消滅乾淨。比起那些被火炮炸得粉碎、被人形蒸汽機甲踩碎、被裝甲車碾死的俘虜,被判處絞刑或槍決的共和軍士兵反而更幸運一些。直到今天,卡薩德仍然能聞得到從外麵隱約飄來的血腥味,連他自己在處決各種叛徒時都沒想出過這麼多的新花樣。
看來還是物資的匱乏限製了他的想象力。也許是他太仁慈了。
身旁傳來了腳步聲,手裡捧著書本的卡薩德立即轉過頭,看見一個戴著巴拿馬帽的男人向他走來。他不動聲色地把頭偏回去,繼續站在窗前看書。
“做生意要講信譽的。”那戴著巴拿馬帽的男人和他一同站在窗邊,向下俯視著街道。見卡薩德麵無表情,來人點燃了一根香煙,旁若無人地抽著,反正這裡也隻有他們兩人而已,“尾款什麼時候付清?”
“很快。”
“很快?所有要欠債的人在逃跑之前都會這麼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對著卡薩德笑了笑,但他還是失望地發現卡薩德仍舊麵無表情,“你這樣不講信用,我就得重新考慮我們之間的交易了。”
“我說過會付錢就一定會給錢的,你不要拿某些過了今天沒明天的生意人的思維來揣測我。”卡薩德皺了皺眉頭,他把自己的反擊控製在了自認為合理的程度內,“與其擔心我不付錢,你還是擔心一下你的上司知道之後會做些什麼吧。”
中年男人笑著搖了搖頭,他的臉上有幾塊小麵積的傷疤,看起來更像是燙傷。隻有這些標記讓他的麵貌具備了某些特征,不然他隻需回到人群之中便可以銷聲匿跡、再無人能記得清他的樣貌。卡薩德剛才的反問似乎暫時地震懾住了他,讓他安靜地抽完了這一根煙。有軌電車順著街道緩慢前行,從他們眼前經過,擁擠著的市民們那摩肩接踵的模樣險些把他逗笑。
“他們其實知道。”戴著巴拿馬帽的男人點燃了第二根香煙,“老實說,你是所有買家裡膽子最大的……你真的是西班牙人嗎?我總覺得你的口音聽起來很奇怪。”
卡薩德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他隻是平靜地說,交易得按期完成才行。沒法從卡薩德的言行舉止細節中找出破綻的巴西男人抽完了第二根煙,扣好自己的帽子,向著卡薩德行禮,而後不緊不慢地離開了。不知在思考些什麼的阿拉伯王子獨自一人讀著書,直到靜謐再次籠罩了他。過了片刻,卡薩德合上書本,動身離開書店。
半年以前,在一艘小船上恢複了意識的卡薩德發現自己被關押著,而看守他的衛兵們不經意間告訴了他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噩耗——英國人打算把像他這樣的麻煩人物流放到大西洋或印度洋的某個荒島上。決心同命運鬥爭的卡薩德想儘辦法爭取衛兵的信任並在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和一些將同他一起被流放的囚犯們奪取了船隻。等到他們把瑟瑟發抖的英軍士兵們關起來之後,眾人才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那就是他們當中幾乎沒人了解航海知識。
憑著經營地中海地下犯罪網絡期間積累的經驗,卡薩德毛遂自薦,試圖首先駕駛這艘船靠岸再考慮下一步計劃。幾天之後,船隻在莫桑比克擱淺,被從自己的阿拉伯老家抓出來的流放犯們不得不逃進叢林以躲避葡萄牙士兵的追捕。他們如喪家之犬一般流浪,從莫桑比克逃往安哥拉,半路上差一點再次一頭紮進英國人的包圍圈裡。等到卡薩德終於逃到了安哥拉時,許多和他一起逃生的同伴已經落入了英國人的手中或是成了豺狼虎豹的美食。
在安哥拉,幾乎身無分文的阿拉伯王子憑著不凡的氣度和裝神弄鬼的本事,成功地騙取了一些本地非洲黑人的信任。利用這些在葡萄牙人的統治下當牛做馬的黑人,卡薩德從鑽石礦中盜取了大量鑽石並終於擺脫了一文不名的窘境。恢複了體麵人的身份後,他一麵雇傭更多的安哥拉黑人去他記憶中的某些礦山位置開礦,一麵尋找麥克尼爾等人的下落。
年輕的阿拉伯王子歎了一口氣,他可再也不想回憶自己在非洲的遭遇了。無論如何,他擺脫了昔日的不幸並重新掌握住了自己的命運,並陰差陽錯地因為生意上的瑣事而來到了麥克尼爾等人最有可能投身的戰場附近。或許,名為李林的魔鬼仍在暗中幫助他們、將他們導向一處而非刻意令他們分散到世界各地。不過,卡薩德的身份和現狀都使得他不可能前往起義軍控製區直接核實那些不知名的合眾國誌願者的身份,他選擇了一種更穩妥的方式來幫助疑似麥克尼爾等人的誌願者們繼續戰鬥,也就是暗中為起義軍提供物資。
整合運動成為巴西的主宰已經有兩年時間了,但它的影響力還不足以滲透到社會的每一個角落。至少,這些喜歡穿著藍綠色製服上街的家夥是沒有辦法乾涉金融業務的。結束了在書店的密會後,卡薩德步行趕往最近的銀行,打算先解決一些款項問題。這些由美國人開設的銀行並不怎麼受他的歡迎,即便他在奇跡般地死而複生後同美國人坐在了同一條賊船上也一樣。
意氣風發的卡薩德把雙手插進衣兜裡,繞過那些連眼神都有些下意識地躲閃的市民,從正門進入銀行,開始辦理他的業務。他像一個機器人一般同銀行的服務人員交流著,努力讓這些最容易掌握他罪證的證人們不看出些異常。這工作本不必他親自來辦理,可惜眼下卡薩德在巴西缺乏信得過的幫手,不然他才不會冒著真實身份被戳穿的風險親自來銀行。
“……還得美國人來處理這些事情才行。”他一麵簽字,一麵拿同這些美國人合作的好處來說服自己,“這要是一家巴西銀行,那我說不定已經被他們抓起來了。”
把最後一張表單上的名字簽好後,卡薩德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他溫和地同服務人員聊了幾句,又裝作對某些新業務感興趣,而後在工作人員當真把他發展為新客戶之前瀟灑地離開了。美國人在這裡做的工作,整合運動未必不知情,但這個還沒能完全掌控巴西的組織顯然是沒法在這時候對合眾國的產業下手的。
他正這麼想著,一隊整合運動民兵敲鑼打鼓地從他麵前路過。這些穿著藍綠色製服的年輕人高聲地喊著口號,向著他們見到的每一個人誇張地舉起右臂行禮。卡薩德不想惹麻煩,他躲到了銀行正門立柱的陰影裡,免得這些一腔熱血無處釋放的青年們把他當做什麼可疑人物。
整合運動時常在裡約熱內盧舉行集會,每次都有聯邦軍的高級將領出場。卡薩德【有幸】在其中一次集會上見到了那些讓大半個巴西陷入了狂熱的領袖們,那時他和身旁的市民們一同呼喊著口號,臉上掛著偽裝出來的虔誠。在這些集會上,盛裝出行的領袖們熱情地會見他們的支持者(不如說是信徒),並許下更多關於巴西美好未來的承諾。
以西結·科爾特斯·查加斯(ezeielrtezchagas)是整合運動的總裁和巴西的總統,這個將近有四十歲的青年男子時常穿著一件繡有金色花紋的禮服出現在公眾場合、佩戴著印有國徽的綬帶和代表著整合運動的Σ臂章。卡薩德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是在9月末的一個晚上,那時整合運動的頭麵人物紛紛出麵勸說在共和軍起義中受到了驚嚇的市民們回到正常生活之中。那空洞的眼神讓卡薩德記憶猶新,自認為見多識廣的卡薩德很難設想一位意誌堅定的領袖會有著這種眼神——在他從這空洞中感受到了濃重的虛無後,他的輕視便被恐懼所取代了。
比起時常在公眾集會上發表扣人心弦的演講、用更新穎的理論去號召巴西的公民們為了整合運動的理念而奮鬥的查加斯總統,他的副手曼努埃爾·多特·利馬(anueldodtlia)就遜色得多了。又矮又胖的退役陸軍中校利馬副總統沒有辦法像查加斯總統那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扮演隻剩下空殼的神像,他隻能憑著多愁善感的天性去開著敞篷車訪問生活困頓的平民並流下幾滴鱷魚眼淚。當這兩個人同時出現在鏡頭前,就連反對整合運動的媒體都更願意關注儀容不凡的領袖而不是那個隻能用來當陪襯的佛手瓜。
這樣一對奇怪的組合卻把整合運動管理得井井有條,並最終讓整合運動從一個邊緣化的組織成長為了掌管巴西的巨無霸。雖然卡薩德同樣有著白手起家的經曆,他至今仍不確定在其中起作用更多一些的究竟是他本人的能力還是身為利比亞王室繼承人的名望和利用價值。
如果說卡薩德有什麼最恰當的時機來為麥克尼爾或其他戰友一勞永逸地解決一些麻煩,那或許就是現在了。鏟除敵方的首腦人物,這對過去的卡薩德來說是家常便飯,而且他同樣不介意再做一次類似的事情。隻是,現在的他比過去多了些許顧慮,已經沒有身後的同胞和【臣民】需要他去保護的卡薩德被另一重枷鎖束縛著。他又等待了一陣,直到這一隊整合運動民兵遠離,才邁開腳步前行。沒走多遠,另一隊整合運動民兵迎麵而來。
“是信仰嗎?”
“你又來這一套了。”卡薩德在心裡默默地向他信奉的真神祈禱,並不去理睬身邊的聲音,“麥克尼爾跟我說過許多有關你的事情,可我聽了那些故事後反而更茫然了。如果你是存心要折磨我們,大可以換彆的方式;相反,想去挽回些什麼,你自己動手比使喚我們這些終將死去的凡人更輕鬆些。”
“可彆用人類的思維來揣測我啊。”飄浮在卡薩德身後的李林被包裹在濃重得化不開的黑暗之中,隻有卡薩德能夠聽到他的耳語,“您也該清楚吧……既然已經上不了天堂,該努力贖罪才是。”
“我所犯下的罪過都是無奈之舉,也是無法逃避的。”卡薩德不敢再往下設想了。答案呼之欲出,像他和麥克尼爾這樣虔誠的信徒既然不是身處天堂,大概就是被拖入了地獄。“如果你能把麥克尼爾的所在位置告訴我,我會非常感激的。”
看,他早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任何答案:就在這問題剛出口的瞬間,李林消失得無影無蹤。放棄了思考人生的卡薩德搖了搖頭,轉眼間換上了一副熱情的麵孔,笑著迎接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整合運動民兵。像他這樣長了一張貴人臉的好市民是不會引來額外關注的,興許整合運動民兵們還會從他的笑容之中獲得滿足感並因此而更加賣力地工作。
整合運動民兵的隊伍消失在了身後。後背冒汗的阿拉伯王子來到一棟公寓樓,這裡是他的臨時辦公地點。從原則上來講,他在裡約熱內盧沒有工作,隻是個憑著生意到處交往本地名流的閒人而已。儘管他通過種種方法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有阿拉伯血統的西班牙人,但已經受了些整合運動影響的大人物們並不怎麼待見一個在非洲挖礦的暴發戶。
這沒關係,他還有其他搜集情報的方法,比如偽裝成對靈異傳聞感興趣的熱心探險家向市民搜集情報,這其中就有真正的密探。一來二去,雙方也混熟了,以至於那些向各方倒賣情報的家夥終於把卡薩德視為了一個值得認真對待的買家。近些日子,卡薩德時常產生有人正在凝視自己的錯句,他懷疑自己的據點已經被人盯上了。是時候拋出些誘餌了。
縱使外麵炮火連天,裡約熱內盧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回到屋子裡的卡薩德來到靠近街道的窗戶旁,從這裡他可以輕易地看到下方穿行而過的市民們。是的,他大可以說自己從這些市民們的臉上看到了慣常的麻木和無奈,但即便是在和平時代,居住在大城市中的市民們也還過著這樣的生活。要不是每天的新報紙和街道上巡邏的士兵提醒他這裡還處於戰爭之中,連他都會懷疑巴西是否當真被戰爭所撕裂。
公民們的正常生活是無法依靠暴力來保障的,整合運動必然采取了什麼討好公民的必要措施。對於一般體力勞動者的補貼、全行業的基本薪酬規定、對中小企業的資助、對工業的大力扶持……為這一切買單的,不會是整合運動自身,也不會是那些親近整合運動的大亨,而隻會是儼然成為了公敵的聖保羅、米納斯吉拉斯等州的叛徒們。霸占巴西數十年的壟斷者即將自食惡果,而他們到死都會以為一切的問題根源在於整合運動妖言惑眾的本事過於離譜。
他仰望著天空,心頭徘徊著諸多思緒。一個多月以前,這座城市被鮮血和烈焰籠罩,數不清的市民們瑟瑟發抖地等待著命運的安排,每個人的心中都暗藏著一份對整合運動的怨恨。僅僅十幾天之後,這一切就煙消雲散了,市民們如同過去輕鬆地接受了整合運動的到來那樣收下了整合運動的禮物,並親切地稱呼整合運動的領袖們為窮苦人的父親。這著實和麥克尼爾描述的nffa獲取公民支持的過程有那麼些許相似。
外麵傳來了敲門聲,先急促,而後又放緩了。卡薩德慢吞吞地離開窗子,回到門口打開了房門,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青年手持一個信封站在外麵等候著。
“辛苦了。”卡薩德接過對方手中的信封,他當著對方的麵拆開,一眼看到了裡麵的明信片,“路上還順利吧?回去多休息幾天,不要想太多。”
說著,他從屋子裡拿出一個裝有麵包的袋子,遞給了為自己送信的男青年。這份報酬比紙幣更好用,誰知道紙幣明天會有什麼變化呢?麵黃肌瘦的男青年忙不迭地向卡薩德道謝,而後一溜煙地跑開了。
樓上忽地傳來了大笑聲,聽起來是有一家人正在舉辦宴會,那發自內心的歡聲笑語讓卡薩德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同家人相聚的時光。他晃了晃腦袋,把信封丟在桌子上,抽出了裡麵的明信片。借著明亮的陽光,卡薩德把這些樣式奇怪的明信片逐一展開,摸到了上麵不正常的凸起。隨後,他用小刀逐一將這些凸起挖下,露出了內容物的真麵目:一些不需要讓外人看見的照片。他把照片按內容進行了粗略分組,而後小心翼翼地避開窗戶,來到角落裡細心地分析這些重要的情報。
前幾張照片的內容有些奇怪,那是一些被裝在卡車裡的軍服,準確地說是被整合運動稱呼為叛軍的聖保羅起義軍的軍服。第二組照片則拍攝了卡車周圍的環境,有兩三名聯邦軍士兵正有說有笑地從卡車上卸貨。
卡薩德感到有些疑惑,但他還是繼續往下看。然而,第三組照片的內容讓他更加摸不著頭腦,其中的主要內容是一群穿著整合運動的藍綠色製服簇擁著一個戴鬥笠的神秘人。
時間又到了,他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虔誠地向著麥加的方向禱告著。從外麵傳來的歡聲笑語讓他好奇,待到禱告結束後,他沒花費多長時間就看到了幾對帶著自己的孩子在街上散步的夫妻。火熱的太陽炙烤著逐漸恢複生機的城市,而整合運動所承諾的未來便如這太陽一般不可動搖。
“……要努力啊,美國佬。”他自言自語著,清新的空氣洗刷著他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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