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麥克尼爾回到裝甲車裡,他可以在這裡放心地休息,但愈發炎熱的天氣幾乎把裝甲車變成鐵棺材。在同躺下休息的念頭鬥爭了幾分鐘後,麥克尼爾還是爬出了裝甲車,他通知帕克和斯塔弗羅斯過來休息,自己重新騎上了戰馬。
“這情況看起來很不妙。”斯塔弗羅斯謙虛地把進入裝甲車裡休息的機會留給了帕克,他也不想專門鑽進蒸籠裡享受免費桑拿,“照你這麼說,南裡奧格蘭德的叛變已經讓聖保羅幾乎喪失了反抗能力。”
“我現在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把第二步兵師拆開了,這個決策一方麵可以得到聖保羅公共安全部隊的支持——出於對原聯邦軍人建立【新聯邦軍】並吞並自身的擔憂——另一方麵也使得他們能借機把自己的部隊填補到空出來的險要位置上。”麥克尼爾時不時地舉起手調整鋼盔的位置,他總覺得自己的某一處皮膚要被燙熟了,“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我們當中誰都沒能在一開始就看穿他們的念頭。叛亂已經發生了,斯塔弗羅斯,而我們必須把這些部隊帶回去保護聖保羅和這場起義本身。”
“明明昨天我們還擁有巨大的優勢,今日我們卻像一群老鼠一樣逃了出來。歸根結底,那些見誰占優就擁護誰的家夥根本不可信,他們太講究實用精神了,實用得連原則都沒了。”斯塔弗羅斯小聲抱怨著,並和對麥克尼爾稱這些家夥的存在是某些激進分子始終未被鏟除的重要原因之一,“你經常對我們說,如果你來做指揮官,要如何如何指揮戰鬥……嘿,這當然很好,但你怎樣說動你的士兵相信你、因你的一個命令甚至是明擺著要他們去犧牲的命令而奮戰呢?”
“也許我們需要一個長期計劃來完成調整。”麥克尼爾抬起頭,直視著前方,他在部隊抵達安全地帶之前還不能放鬆警惕,“等我們脫離了敵人的封鎖和追擊後,我會和您認真地討論一下具體方案的。”
從早上到中午,逃離了庫裡奇巴的第四騎兵團一口氣狂奔了70多千米,要不是他們在下午一點左右遇上了岔路口,也許卡爾多蘇上校還會要求他們繼續趕路。東北方向的岔路直接通向聖保羅,眾人從聖保羅出發前往庫裡奇巴時就是從這條路趕來的——快馬加鞭沿著同一條路線返回,隻需再走兩三天時間就能撤回聖保羅。
就在眾人休息時,從前方返回的偵察兵向卡爾多蘇上校報告說,他們已經在附近發現了敵人的據點。這一消息很快蔓延開來,並讓剛剛放鬆下來的士兵們頓時緊張起來。他們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剛剛被甩在身後的恐懼再一次追趕上了他們。
“沒彆的辦法了,我們隻能強攻。”卡爾多蘇上校吩咐手下的各指揮官通知士兵做好戰鬥準備,他們必須突破敵人的封鎖線、儘快趕回聖保羅,“讓各作戰單位檢查武器彈藥,再過十分鐘就出發。”
“長官,我們需要保存實力。”旁聽會議的麥克尼爾上前阻攔上校,他指了指北邊那條路,意思是讓部隊改走北側的岔路,“敵人知道我們要走哪條路,他們的布防隻會比我們預想中的更嚴密。與其讓部隊一頭撞死在敵人的防線上,不如先進入聖保羅州境內再迂回——”
“讓騎兵部隊走山路——”幾名軍官嚷嚷著。
“——敵人的兵力規模不允許他們在到處是死路的山區部署伏兵。全麵叛亂爆發後,南裡奧格蘭德的大部分作戰部隊都會用來襲擊我軍,他們可沒有閒情逸致把能夠攔截騎兵團的兵力扔到山區裡吃野草。”麥克尼爾的嗓音一時間蓋過了所有人,他那不算太標準的葡萄牙語此刻仿佛成了部隊的救命稻草,“這處山區的情況,我大致研究過……一直沿著河流走,需要多走兩天的路程。”
卡爾多蘇上校不動聲色地看了麥克尼爾一眼,讓手下的指揮官和參謀們繼續研究方案。雖然指揮官們都不想和敵人硬碰硬,但他們同樣覺得讓騎兵走山路的計劃簡直是異想天開。眾人爭執不下,一部分指揮官指責麥克尼爾胡說八道,而麥克尼爾則警告軍官們該仔細地考慮眼下的聖保羅還能犧牲得起多少富有經驗的士兵。
無法證明自己能用較小的代價攻破防線的軍官們隻反駁了幾句就說不下去了,他們依然強調麥克尼爾的計劃有更大的風險,而卡爾多蘇上校則放棄了先前的中立態度。在從麥克尼爾口中得知河流兩側存在可供大量人馬前行的寬闊河岸後,自知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的上校大手一揮、讓部隊走北側的道路。
“你是什麼時候跑來做調查的?”他好奇地望著麵色如常的麥克尼爾,“而且,我可不認為你離開我視線範圍的時間足夠你完成這項工作。”
“您說得對,長官。我確實沒有時間親自來山穀做調查,因此這些相關信息都隻能算作我從他人提供的資料中了解的……二手情報。”麥克尼爾戴好鋼盔,握住了手中的韁繩。他平靜地和卡爾多蘇上校對視著,這一次他沒有從長官的眼中看到不該有的疑惑,“一部分情報是聖保羅方麵提供的,另一部分則是我在巴拉那州找到的。從我得知我們要南下的那一天開始,我便認為我們需要一個用來在緊急狀態下安全撤回東北方向的方案。今日即便我們不是走這條路,我也還有其他計劃可供您挑選。”
“我們的隊伍裡需要一百個麥克尼爾啊。”卡爾多蘇上校挺直了腰,向著東北方向的道路又看了幾眼。他讓偵察兵到北側探路,並另派遣一隊騎兵充當先遣隊。等候已久的士兵們不情願地起身上馬,彌漫在眾人頭頂上的不安情緒總算在士兵們得知不必和埋伏已久的敵人決一死戰後有所減弱。“我沒開玩笑,麥克尼爾。你在某些方麵表現得比我們更稱職一些。”
“長官,如果僅僅我們這支部隊裡就有100個像我一樣的人,恐怕【我】就要成為一種隱患了。”麥克尼爾風趣幽默地說著,他輕輕地拉了一下韁繩,那匹聽話的戰馬便順著他的心意改變了前進方向,“至少我的祖國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們是這麼想的。”
確定了新前進方向的第四騎兵團必須以更快的速度逃跑。要不了多久,防守在東北方向必經之路上的敵軍還有身後的追兵就會意識到第四騎兵團已經改變了前進路線。麥克尼爾利用敵人的疏忽而爭取到的時間正在流逝,心急如焚的他催促著其餘的士兵加快腳步,卻意外地發現駕駛著裝甲車的伯頓竟落在了後麵。
陰沉著臉的邁克爾·麥克尼爾騎馬來到伯頓所在的裝甲車旁,向裡麵喊道:
“喂,彆被大家甩下了。開快些。”
“麥克尼爾,你好像忘記考慮這幾輛裝甲車了。”帕克從車裡探出頭來,把伯頓的顧慮告訴了麥克尼爾,“雖然我當時也同意了,可你不會真的要讓裝甲車開進山區吧?”
“河邊又不缺水。”麥克尼爾白了他一眼,“而且……雖說我沒有親自到河岸邊測試,這些輕型裝甲車大概是不會陷進去的。”
“當然,河邊不缺水,這一點我也清楚。”帕克下方傳來了一個聲音,“可燃料要到哪去弄?邁克,咱們逃跑的時候可沒考慮這些。”
這下麥克尼爾也被問住了,他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合理的解決方案。
“……砍樹吧。這附近有很多樹,沒錯。”
“哦,這句話我得記下來。”裡麵的伯頓興致勃勃地喊著,他為自己找到了麥克尼爾的失誤而竊喜,這個成就也許足夠他宣傳一個月了,“下一回你就該理直氣壯地說,軍糧用光之後我們可以吃草。”
稍稍抱怨了幾句後,彼得·伯頓加快了裝甲車的行駛速度,從隊伍後方追趕上來。不一會,這支剛才還處在慌亂之中的部隊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地麵上的痕跡能夠證明他們曾經出現過。又過了一陣,幾名騎兵出現在岔路口,他們跳下馬仔細觀察地麵上的馬蹄印和履帶痕跡,而後匆忙地跳上戰馬、離開了這處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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