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馥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輕拍了拍江阮寧的手背。
看著她的目光倒不像是看著一個活人,更像是看著自己的尊榮,和曆經風雨而不衰的繁盛門楣。
福嬤上前,恰到好處地溫聲問道:“阮姨娘昨日與那滇北裴氏宗族選送來的桂姨娘一並入府,同住曦梧院,倒是為府中添了幾分春色。隻是老奴心中好奇,不知昨晚兒,侯爺歇在了哪位姨娘的屋子裡啊!”
江馥雖心急如焚,但身為這府中的當家主母,她深知端莊自持的重要性,這等閨閣私事,她自是不便直接詢問。
福嬤是自國公府便跟隨江馥左右的貼心老人兒,由她恰到好處的探問,再合適不過。
江阮寧粉腮綻然一紅,羞澀地低垂了螓首,輕咬著櫻唇,故意不肯吭聲。
江馥等地焦急,卻又礙於身份,不便直接催促,隻能看向福嬤。
福嬤見狀,笑著開解道:“阮姨娘莫要羞臊,既然進了這侯府的後宅,就是要伺候侯爺,為侯府開枝散葉的。老奴也是關心姨娘,想了解侯爺對姨娘是否體貼入微,以便日後更好地為姨娘籌謀打算。”
江阮寧心底暗自冷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這麼急不可耐地探聽裴坼對我的態度,不過是盼著我早些為侯府延續香火,然後再了結了我的性命。
何必這樣冠冕堂皇,浪費唇舌。
然而,麵上她卻演繹得恰到好處,羞怯難言,扭捏地道:
“昨晚,我在屋裡靜候了許久,卻始終沒見侯爺的人。後來,後來……”
福嬤的脖子伸得老長,才終於等來江阮寧接下來,更微不可聞的聲音。
“後來我聽見隔壁屋裡,好像有女子細碎的呻吟,和喊疼的聲音。”
“我呸。”
江馥尚未做態,福嬤已是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言語間滿是不屑與憤慨:“好一個妖媚的,也不知是哪路邪風將她吹得這般妖嬈做作。承寵便罷了,竟如此不知禮數,明目張膽地蠱惑人心,真是豈有此理!”
說罷,福嬤轉向江馥,恭敬地行了一禮,眼中閃爍著決絕之色:“夫人,老奴這就去好好‘提點提點’那位桂姨娘,省得她日後做出什麼有辱門楣、貽笑大方之事來,玷汙了我們侯府的清譽。”
“且慢。”
江馥輕聲細語,打斷了福嬤的急迫,她沉吟片刻,語氣中帶著幾分深意,繼續道:
“罷了,她初來乍到,府中諸多規矩尚未熟悉,也是情有可原。我們且給她些時日,慢慢調教便是。急,則易生亂,不是麼?”
江馥眼底的寒光一閃即逝,可還是被江阮寧捉了個正著。
隨即,江馥以她一貫的溫婉,輕輕執起江阮寧的手,安慰道:
“莫急,我見那桂姨娘雖然生得嬌媚動人,可是五妹妹你的姿色絲毫不遜色於她。況且,咱們侯爺也絕非淺薄之人,僅以色相取人。你隻需多幾分細心與體貼,侯爺的心定能被你所牽動,對你多加照拂。”
聽到她再三提及那人,江阮寧眸光微閃,一抹淩厲轉瞬即逝,隨即又恢複成那溫順可人的模樣。
低低應道:“阮寧愚鈍,不知世事深淺,但求一切聽從長姐教誨。”
言罷,她輕輕垂下眼簾,掩去了眼底複雜的情緒。
“過幾日國舅壽宴,屆時上京的官宦子弟,朝中大臣皆會受邀出席。到時候你隨我一同前去,長姐也好為你引薦一些日後可走動的世家女眷。”江馥溫聲親近道。
福嬤聞言,麵色微變,顯露出幾分猶豫的道:“曆來官眷受邀,皆是各府中的當家主母與嫡出千金,她們的身份尊貴,非比尋常。而阮姨娘雖在府中得夫人疼愛,但論及正式場合的出席,恐怕於禮數上有所不合,恐會惹人非議。”
江馥麵色微寒,姿態優雅地端起白釉茶盞,輕抿了一口,才以一種不急不緩、卻又不失威嚴的語調,緩緩言道:
“那就傳出消息去,就說本夫人欲攜侯府新人赴宴。國舅府中人皆是玲瓏剔透之輩,自然明白該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