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右苑之內群芳爭豔,為這國舅府的初冬增色不少,本侯心馳神往,忍不住也過來湊個熱鬨。”
裴坼身著一襲未變的玄紫錦袍,色澤深邃矜貴。
銀冠束發,風度卓絕,步履間自有一股不凡之氣。
國舅蘇顯隨在其側,酒意微醺,臉頰染了幾分醉紅,笑意盈盈,顯然是沉浸在今日的喜悅之中。
眾女眷見狀紛紛起身,裙擺輕擺,緩緩下拜,其中不乏嬌柔造作之聲,齊聲細語:“見過侯爺。”
江阮寧看了江妼一眼,那刻意拿捏的柔細嗓音,果然是她。
小丫頭一臉羞赧,眼眸中閃爍著對裴坼的渴望,卻又羞澀地不敢直視。
江阮寧暗暗琢磨:
這江馥可不是傻子,又那麼寵溺嫡妹,竟沒有發覺自家妹子的心思麼?
隻見江馥一派端雅雍容,起身走向裴坼,緩緩一禮,才笑語溫柔的詢道:“侯爺今日怎會有此雅興,涉足女眷席宴。”
裴坼嘴角勾起一抹溫煦的笑意,單手輕輕虛扶,眼神中滿是對她的柔情與尊重:
“還是那些老麵孔,每天在朝上爭得麵紅耳赤,這會兒倒是稱兄道弟的假客氣。即便是杯中美酒醇厚,也失了幾分滋味。故而本侯思量,還不如來此陪伴夫人,晚些再一同回府。”
裴坼身著那一襲儘顯富家子弟雅致常服,衣袍綢緞的細膩光澤為他添了幾分隨和與溫潤。
全然不見朝堂之上那份令人敬畏的果決與淩厲。
如此倜儻風流的人物有意言笑,自然引起旁人的附和來。
“依妾身看,侯爺是想趁著國舅爺壽辰,朝中休沐,早一些回府陪伴夫人吧。”
“就是,上京誰人不曉咱們華光夫人與侯爺伉儷情深,是人人稱羨的一對佳偶。更是咱們上京爭相效仿,為人稱道的楷模夫妻呢。侯爺在朝深得陛下的依仗,日理萬機。可就是苦了咱們夫人要日日守在府中等候。我看呀,今天咱們就早些放夫人隨侯爺回去罷。咯咯。”
江馥平素裡以溫婉端莊著稱,聞言之下,頰邊悄然染上了一抹緋紅,不由嗔道:“虧你們還是朝中重臣的家眷,竟也學起那市井婦人一般貧起嘴來。我看呀,該罰。”
江馥身居侯府正妻之位許久,已然很久沒有這般麵紅心跳,如小女子的羞赧情態了。一時間竟覺得時光飛逝,恍若與裴坼剛相識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也會為他臉紅,心跳。
被旁人調侃兩句時,更是嬌羞不能自己。
隻是時光已逝,那短暫的心意相知,好似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江馥眼眸輕抬,卻未能對上她心中所期盼的那抹深情凝視。
他的目光越過她,落在了她身後,另一個女子的身上。
江馥心口一滯,滿心溫軟霎時間零落一地。
蘇顯順著裴坼的目光望去,哈哈一笑,借著幾分酒意,拍了拍裴坼的肩頭,打趣道:
“我說子卿啊,你這麼著急來右苑,到底是來找大夫人的,還是來找小夫人的啊?眾所周知,今晚弟妹可是攜了你的新寵一同赴宴。你這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莫非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思念之情難以自禁?”
沈氏見江馥的臉色已經變了,暗暗掐了自家相公一把。
“你掐我乾什麼?真是豈有此理。”蘇顯本就有些醉了,見妻子對他使眼色,皺著臉皮不滿地嚷嚷。
空氣中已彌漫開一絲微妙的尷尬。
隻聽有女眷適時解圍道:“阮姨娘清麗脫俗,落落大方。難怪能得侯爺的傾心,也讓夫人這般抬愛。夫人胸襟氣度不凡,我等實該向夫人學習。”
江阮寧一直秉承春桃的教誨,為妾者,在人前謙遜溫婉總是沒錯。
可是聽她們議論到自己的頭上,她也不好繼續做鴕鳥,輕輕抬首,以一抹溫婉而不失大方的笑容,向在場的諸位夫人緩緩行了一禮。
“阮寧承蒙這位夫人謬讚,實感惶恐。是我們夫人慈愛不棄,侯爺寬厚待人,方賜予阮寧這難得的機會,得以走出後宅,見識這國舅府昌榮繁華。若有言行舉止不當之處,還望國舅爺與諸位夫人海涵,阮寧定當銘記於心,日後更加謹慎行事。”
江阮寧身著一襲與她氣質相得益彰的青碧色紗裙,裙擺輕盈,隨風微揚,清新而不失雅致。
發髻輕挽,僅以幾支精致的珠釵點綴其間,既不張揚亦不單調,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那份婉約與嫻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