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圭伸手指了指桌上長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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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姚皺眉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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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少女不說話,稚圭也無所謂,站起身走到牆角落,看著木架上的瓶瓶罐罐,那些不值錢的家當,這位婢女看得很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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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窯工學徒的時候,陳平安光腳走遍了小鎮周圍所有的山山水水,一個人去山上挖土、砍柴,上山下山跑得很快。隻要彆人肯教他東西,不管是粗淺入門的,還是晦澀難學的,陳平安都會花十二分力氣去做,至於最後能夠做到什麼程度,陳平安都不管,當然想管也管不著。就像姚老頭教他燒瓷手藝,總是摳摳搜搜,從不願意拿出真正的壓箱底絕活,但隻要是姚老頭開口說過、出手做過,陳平安就會做得異常認真。後來劉羨陽教他製作木弓、魚竿等,陳平安也同樣學得一絲不苟。隔壁宋集薪說話向來刻薄,說陳平安的這種習性,按照書上說,叫作儘人事聽天命,隻可惜啊,陳平安根本沒有什麼好命,既然如此,還不如混吃等死,破罐子破摔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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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圭揮揮手,笑容燦爛道:“走啦走啦,姑娘你好好養傷。有需要就喊一聲,我叫稚圭,住在隔壁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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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姚麵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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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離開屋子,走到院子後,以屋內黑衣少女剛好能聽到的嗓音,嘀咕道:“也沒有多少好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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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姚也有意無意輕輕說了一句,“這名字真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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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圭關上院門的時候,有些用力,砰然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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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姚重新閉上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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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少女的造訪,寧姚心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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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是真的很不喜歡這座小鎮,尤其不喜歡來此尋求機緣的修行中人,勾心鬥角,蠅營狗苟,說是仙人高人,隻是站在山上的緣故,並非自身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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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女寧姚心中,大道不該如此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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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鞋少年走出泥瓶巷後,陽光有些刺眼,伸出右手遮在額頭,輕輕呼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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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開始慢跑,腳步輕快,哪怕已經多次穿街過巷,仍是毫無疲憊,畢竟對於習慣了上山下水的少年來說,這點路程實在是太不值一提,真正稱得上艱辛的事情,是上山燒炭,一座龍窯每年需要用掉木炭兩三萬斤,尤其是大雨天的時候,住在山上砍柴燒炭,那真是一種遭罪,少年曾經差點就死於一座建造時坍塌的炭窯裡。少年這些年所做的事情,幾乎都是體力活,也講些技巧,但是入門之後,就純粹是靠力氣吃飯了,所以少年表麵上的瘦小羸弱,隻是假象,擁有一種內在經受過千錘百煉後的精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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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在一處十字巷口停下腳步,背靠牆壁,蹲下身,一手始終握拳,一手係緊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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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少年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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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有些想念小鎮上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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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家夥曾經神神秘秘跟陳平安炫耀,說他爺爺講過一個故事,在他爺爺小時候,親眼看到過有人站在溪畔,隻是小跑幾步,就一步躍過了整條小溪。後來劉羨陽和陳平安去自己嘗試,挑了一處溪麵最窄的地段,兩人同時後退助跑,同時起跳,結果比陳平安還大幾歲的劉羨陽一躍之後,很快力竭落水,然後發現到頭頂有個黑影,嗖一下,繼續向前,最終落在很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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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劉羨陽就再也沒提過什麼一步跨溪的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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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的之後,劉羨陽知道陳平安會經常自己去溪邊,助跑,起跳,騰空,飛躍,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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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次比一次接近對岸,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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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忍不住偷偷遠觀,當劉羨陽看到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後,覺得那時候的黝黑少年,好像跟印象中的笨蛋,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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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飛躍溪水的時候,就像一頭經常盤旋在小鎮天空的捕蛇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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