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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祿街那棵子孫槐,之前剛遭受過少年刺客的攀援,當下能夠承受一個人重量的最高枝,位置要高出屋頂許多的地方,又坐著一位不速之客,往下一些,還站著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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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的突兀出現,卻讓風聲鶴唳的李家宅子,不得不捏著鼻子裝看不見,因為坐在那裡的白袍男人,正是督造官大人。他帶著宋集薪來到子孫槐上,說是要帶他看一出好戲。隻不過當時已經是黃昏尾聲,宋集薪眼力不夠,隻能聽宋長鏡為他講述那場起始於泥瓶巷屋頂的可笑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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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手撐膝,一手托腮,望向遠處。在講述追殺過程的間隙,會時不時穿插一些不為人知的小鎮密事,或是一些隨心所欲的修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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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談機緣,隻說實打實的器物法寶,那部傳聞已久的著名劍經,當下能夠在小鎮排進前三甲,若是拉長時間線的話,放入整個小鎮的三千年曆史,估計前十有點懸,但是前二十肯定沒問題,彆覺得這個名次很低,事實上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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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那具瘊子甲,如果姓劉的小家夥能夠消化掉這些,在本王看來,他的機緣,半點都不比你們五個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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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集薪沒有抬頭,因為有個家夥直接就把腳懸掛在少年頭頂,少年好奇問道:“那他為何還被正陽山老猿一拳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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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淡然笑道:“運氣太好了,遭人嫉妒,又沒有靠山,很難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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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集薪滿臉疑惑,問道:“那你當時在泥瓶巷,為什麼不拉攏得更加徹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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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頭頂的大驪藩王哈哈大笑,快意至極,笑了很久才說道:“本王對於那些山上的修行天才……總之等你出去之後,聽說過本王的某個綽號,就會明白其中緣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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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突然站起身,望向遠處,神色微變,一隻手輕輕摩挲著腰間玉帶,眼神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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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位近乎“山登絕頂我為峰”的武道大宗師眼中,小鎮最西邊,隨著搬山猿的壞了規矩,刹那之間氣機激蕩不止,以至於那一塊區域的氣息絮亂,如同炸裂飛濺的破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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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緩緩道:“你可能很奇怪,為何那些外鄉人,都有一種視他人如螻蟻的眼神,你當真以為這隻是他們天性自負?眼睛長在天上?性格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多是大勢所然,你不曾走出過小鎮,不知道這些仙師,在外邊天地間的超然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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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集薪回答道:“我可一點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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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讀過書的人聊天就是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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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不感到意外,&sp;自顧自繼續說道:“因為有一條線,擺在你們和他們之間。這條線說大不大,對有些人,比小水溝還不如,隻要遇到它,就能夠一跨而過,像你和之前的劉羨陽,還有那個被彆洲道家大宗相中的讀書種子趙繇,皆在此列。但是說小也不小,小鎮絕大多數人,看著那條線,就像對著一條天塹,連跨過去的都生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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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條線隔開的兩撥人,差距之大,其實就像……人與草木吧,無異於陰陽之隔,甚至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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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的時候,大驪藩王突然咦了一聲,有些訝異,然後幸災樂禍笑道:“那頭老畜生這次運氣有點背啊,偏偏惹上這麼個小刺蝟,隱藏很深啊。宋集薪,本王現在有點理解你了,誰攤上這麼個對手都難受,除了乾淨利落一拳打死之外,實在是一件挺惡心的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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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集薪臉色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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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李家大宅,呼喝聲大振,更有暗處的定海神針憤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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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草鞋少年果然有援手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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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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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笑了笑,哪怕那道刺客身影從子孫槐下,一閃而過,這位藩王也根本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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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之中,老猿的魁梧身影從西邊大步而回,不斷在小鎮當上“起起落落”,至於落地之時會不會踩塌屋舍、會不會壞了彆人院落布置,根本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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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陽山老猿似乎認定了一位出氣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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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突然皺起眉頭,繼而釋然,然後是瞬間爆發的戰意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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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驪武夫宋長鏡,此生喜好三事,築京觀,殺天才,戰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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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宋集薪瞪大眼睛,不知何時頭頂的男人,已經落在福祿街上,與遠處飛奔而來的魁梧老人,簡簡單單近乎蠻橫地對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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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驪藩王,搬山老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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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拳互換,砸中各自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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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不退反進,向前踏出一步,老猿則後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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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各自一拳,這一次砸在各自額頭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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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大踏步向前,這一次隻有他出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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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向前重重踩地,雙膝微蹲,左手向前伸出,右手握拳後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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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男子一身雪白長袍,大袖飄搖,腳下則是滿地碎裂的青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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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拳直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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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猿隻得伸出一隻手掌,擋在宋長鏡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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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似乎隱隱響起先後兩次崩裂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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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猿倒滑出去十數丈,青石板地麵被犁出一條觸目驚心的溝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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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輕輕揮袖,一手負後,一手扶住腰間白玉帶,笑眯眯道:“齊靜春,你這也不出麵攔阻?難道真要破罐子破摔了?彆啊,再多撐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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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猿吐出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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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豎起一隻手掌,搖了搖笑道:“等本王出去之後再打,現在先各忙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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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猿咧嘴一笑,“宋長鏡,那你到時候最好能打贏我,否則大驪南方邊軍會不太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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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微笑道:“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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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猿冷哼一聲,獨自進入李家大宅,小姐安然無恙,甚至連驚嚇都算不上,老猿了解過詳細情況後,發現不過是拙劣的伎倆,略作思量,便獰笑著趕往小鎮西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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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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