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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槐到了店鋪後,總算沒了街上那份喧囂吵鬨,立即恢複頑劣本性,就跟脫韁野馬差不多,他年紀最小個子最矮,死活要坐在阿良肩膀上挑書,阿良答應了,但是揚言李槐如果不選中一本,等下出了鋪子,就把他一個丟在大街上。結果李槐硬著頭皮挑了一本最高處的嶄新書籍,標價九兩二錢,一看價格,嚇得李槐鬼鬼祟祟就要將書籍丟過去,隻是手忙腳亂,那本書沒被成功塞回書架,反而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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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敲折扇的年輕店家睜開眼睛,看著那本摔落地麵的書籍,沒好氣道:“買定離手,一本最新版的《斷水大崖》,九兩二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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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槐根本不敢跟陌生人還嘴,隻得哭喪著臉,小心翼翼望向陳平安,後者問道:“買了會不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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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槐使勁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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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著點頭道:“那就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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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問道:“陳平安,你自己不買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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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掏錢的陳平安連忙搖頭道:“我字還沒認全,買書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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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河轉頭問自己女兒,“有想要的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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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鹿始終站在店門口不挪步,斜瞥一眼書牆,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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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收錢的年輕店主站起身,一支烏木簪子束發,手持扇骨雪白的折扇,視線掠過了紅棉襖小姑娘和冷峻少年,最終望向那個怯生生捧著《斷水大崖》的孩子,笑意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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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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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書鋪,走向觀水街,朱河心神一動,回頭望去,發現那名相貌不俗的年輕人斜靠門柱,正在目送他們離去,看到朱河後,那人還笑著點頭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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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河轉過頭,皺了皺眉,出了小巷後,快步走到鬥笠漢子身邊,“阿良前輩,那書鋪主人是不是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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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扶了扶鬥笠,說了句貨真價實的古怪話,“相比這個家夥,真正的麻煩還在後頭,不過跟你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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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澹江水流最為湍急,多暗礁險灘,有奇景蜚聲朝野,其中一段河流,大小石柱多突出水麵,被譽為雨後春筍,隻有一葉扁舟能夠穿梭於石林間隙,大船難渡,哪怕是在河畔長大、熟悉水性的舟子船夫,也不敢輕易乘舟下水,除非是慕名而來的文人雅士,花重金雇傭,才會出行。所以又有白紙小舟鐵艄公一說,每年都會有船夫和外鄉人,喪命於衝澹江這段石林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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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今夜暮色裡的衝澹江,遊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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洶湧江水衝擊著一根根出水石柱,有個袒胸露腹的漢子坐在一根石柱頂端,輕輕將一隻空蕩蕩的酒壺丟入江水,身邊則還有三隻尚未打開的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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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有一粒紅光愈來愈近,原來是有佝僂老人手提一盞大紅燈籠,以石柱為涉水之階,蜻蜓點水,長掠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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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之間,一道雄壯身影從天而降,踩在一根石柱頂端,腳下堅石不堪重負,瞬間化作齏粉,他就那樣站在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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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之中,有一位中人之姿的婦人逆流而上,閒庭信步,她頭頂三尺,懸浮著拳頭大小的雪白珠子,大放光明,映照得江底亮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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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慵懶無聊道:“足足走了一百多裡水路,半件寶貝也撿不著啊,誰跟我說衝澹江底下有花頭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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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柱頂端坐著的喝酒男人看了眼水底,淡然道:“大人已經在紅燭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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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晃著鮮紅燈籠,嗓音沙啞笑道:“大人竟然親自出馬了?那還需要我們四個做什麼?端板凳看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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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喝了口酒,沉聲道:“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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