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天不以為意地說道:“哪兒來那麼多危險啊,再說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才多大點兒小歲數啊,我願意搏一搏”
二大爺點著頭道:“行,你搏一搏吧,我是管不了你了,以後有啥事兒彆來找我來,找你這個爹吧”
說著話二大爺生著氣轉身回家了。
劉光天看了看自己家,又看了看白紗窗簾隔著的房門裡,感覺機會就在眼巴前兒了,一定要堅持住。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屋裡傳出來動靜,劉光天聽著是於麗的聲音,像是受了驚似的叫了一聲。
也就是過了分鐘,就見於麗微紅著臉,強自鎮定地打開門叫道:“光天你進來”
“哎,嫂子你嗓子咋還啞了?”
劉光天也沒多想,也就是看著於麗臉有些紅,站著有些腿軟。
於麗見劉光天看自己便笑著說道:“屋裡熱,有火,剛才做得太久,腿麻了,站起來的時候差點兒沒站穩磕在茶幾上,嚇了我一跳,光天兄弟凍壞了吧”
劉光天見於麗穿著拖鞋自己也換了鞋子,笑著對於麗說道:“我坐久了腿也麻,怪不得聽見嫂子的驚叫聲呢,沒事兒,不算冷,我火力壯著呢”
進了屋見李學武穿著青布睡衣坐在沙發上抽煙,神情很是慵懶,看樣子李科長忙了一天了,晚上又安排了這麼多事情,還跟自己兩人談工作,很是疲憊了。
於麗很是熱絡地招呼著劉光天坐,還給劉光天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對著李學武說道:“那,李科長,我回去了”
李學武擺擺手道:“坐下等一會兒,光天也不是外人,有啥還能背著你的,等一會兒你們倆一起走,彆讓人說光天閒話,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於麗看了看劉光天尷尬的神情道:“看您說的,光天一直都跟我說想跟您一起工作的,這不是就求到我了嘛”
說著話於麗又對著劉光天說道:“彆怪嫂子說了這麼久,讓你凍了這麼長時間,一個是我們家的事兒你也知道,二一個說的就是你的事兒,好好一個大小夥子哪兒能鬱鬱不得誌啊”
劉光天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在外麵還不覺得,這一看時間才知道,自己足足在外麵等了一個半小時了,怪不得李科長神情有些困頓了,這都到了休息的時間了。
“謝謝嫂子,有些話我還真不好意思說”
李學武將一盒中華扔給劉光天,道:“自己來,彆客氣,都是一個院兒住著,咱兩家還是對門兒”
於麗站起身將煙灰缸往兩人身前推了推,順手將茶幾上的水用抹布擦了。
劉光天有些激動地從煙盒裡抽出一支以前隻見過煙盒沒見過煙的中華,顫抖著手點上了。
吐了一口煙,借著這會兒工夫看了看屋裡的擺設,看著倒都是簡簡單單的樸實家具,但就是有一種尊貴的感覺。
這就叫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科長,我……”
李學武在煙灰缸裡彈了彈煙灰,笑著打斷道:“你比我小,叫李學武或者李哥都行,彆叫科長什麼的了,我都叫於麗嫂子的”
於麗也是笑著說道:“就是,在院裡就彆談工作了,你跟解成不一樣,他24小時都是工作,所以這麼叫”
劉光天有些感動地說道:“那我在院兒裡就叫您李哥了”
見李學武點頭,劉光天繼續說道:“李哥,我的想法和於麗嫂子也說了,您可能也知道了,我就是想進保衛科,哪管是給您開車都行”
於麗今天過後算是心裡踏實了,所以對於劉光天撬閆解成的崗也沒急,頗有蔣委員長那種“優勢在我”的氣勢。
於麗笑著說道:“你這話要是被你解成大哥聽見非跟你急不可”
劉光天這會兒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忙說道:“我就是表達我心裡的意思,沒有搶解成大哥崗位的意思”
於麗見劉光天認真的表情,笑著說道:“行了,逗你玩兒呢,咋還當真了呢,你要是願意開車讓你大哥換個崗位也成”
李學武靠在沙發上笑眯眯地問道:“二大爺能同意你換崗?這可不是兒戲,到了保衛科再回去可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劉光天點頭道:“這是我自己的事兒,我能做決定”
李學武點點頭道:“有想法是好的,說明我們保衛科做出了成績,但你也要注意一下家人的想法,畢竟我也不想二大爺老說彆人給我當狗什麼的,多不好”
劉光天擺擺手道:“李哥,我可沒說過這個話,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我是一心想要進保衛科的”
於麗這會兒聽見李學武說二大爺也是有些惱火的。
“二大爺也真是的,解成是廠子裡的司機,跟學武關係好就說這種話?那跟學武關係好的多了”
劉光天這會兒也是有些尷尬,自己從秦姐那兒就知道了李學武以前的想法。
本來兩個煙灰缸的表現機會全被自己父親給毀了,現在看李學武還是對自己心有顧忌啊。
還沒等劉光天再表現,閆解成突然推開門進來了,見李學武三人坐在沙發上說著話,本來有些急切的表情也變得尷尬了起來。
原來閆解成回家本想著靠在炕裡的被子上躺一會兒,沒想到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瞪瞪地一睜眼,自己媳婦兒還沒回來,連忙跳下炕往後院兒走。
閆解成是越走心越謊,冬日裡的萬籟俱寂讓這心慌變成了急速的心跳。
都到門口了,那一股子心火差點兒被澆滅了,人差點兒就仰躺過去,因為屋裡傳來了自己媳婦兒的嬌笑聲。
“大爺的,都沒對我這麼笑過”
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帽子,也不知道是眼睛綠了還是心綠了,摸著好像是綠的。
借著這股子火氣,怒從膽邊生,閆解成強裝鎮定地推開門往裡走,想要捉雙,繞過玄關這麼一看。
尷尬了,兩男一女……
“幼,瞧咱們聊的,都沒看時間,把我們家解成都聊著急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於麗見閆解成進屋便笑著站起身說著散場的話,也是給李學武推了劉光天的話頭兒。
劉光天不由得心裡苦,合著你在屋裡充電2小時,我進來就通話5分鐘唄。
閆解成忙擺擺手說道:“不是,那個……”
這個時候的閆解成的大腦真的是瘋狂運轉,冥思苦想找借口,還真被他那12kb內存的大腦給找到了。
“那個科長,我來是想說明天你不用早起,我早上起來燒水熱車”
李學武看了閆解成一眼道:“你是司機,你不起來還真指著我起來燒水啊?”
“哎,我知道了”閆解成這個樂啊,本以為因為自己家的事兒,自己不能再給李學武開車了,現在得到李學武的交代,那一定還是用自己了。
聽見李學武兩人說車的事兒,劉光天更是心急了,愁眉苦臉地看著李學武哀求道:“李哥,李科長”
李學武擺擺手道:“什麼事情都講究個程序,你想進步的心情我理解,但你也要給組織以時間不是?你的事情我會考慮的,也會看你的表現”
劉光天見李學武說的隱晦,也不知道李學武到底用不用自己,便有些腳打站兒。
還是於麗看出了李學武的意思,笑著對劉光天說道:“趕緊起來吧,回家把你爸爸擺平,然後積極表現,準備調動吧”
劉光天得了於麗的提示欣喜地站起身給李學武敬了一個不算規範的禮,然後往出走了。
李學武送閆解成兩口子的時候交代道:“明早跟彪子他們說一下,幫你把那台吉普車掛上,咱們拖到軋鋼廠去”
至於為什麼晚上回來卸下來,明早又掛上去,那是因為李學武心疼車,怕壓一宿出問題。
“哎,知道了,您休息吧”
送走了閆解成兩口子,李學武打著哈欠回屋睡覺去了。
劉光天先到的家,二大爺起床看了看,見跟著劉光天後麵出來的果然是閆解成兩口子,不由得在內心滴咕著這兩口子真是賣力氣,大晚上的還來拍馬屁。
但又想到自己的兒子劉光天,看了看老二眉開眼笑地收拾著準備睡覺,不由地低聲罵道:“吃了蜜蜂屎了?”
劉光天今天心情好,也不跟著老子頂著來了,咧著嘴丫子就躺下了。
這一晚上淨是誤會了。
於麗誤會了小燕兒的到來。
劉光天誤會了於麗在屋裡幫自己說話。
李學武誤會了於麗沒這個決心。
二大媽誤會了兒子劉光天還在跟自家老頭子生氣。
二大爺誤會了於麗是跟閆解成一起來的。
閆解成則誤會了自己媳婦兒給自己戴了帽子。
誰能想到這麼一會兒發生了這麼多誤會。
閆解成也是沒想到的,這會兒正在給於麗道歉呢。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都沒看時間就……”
“就什麼?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於麗也不顧閆解成的曲意討好,甩開閆解成拉著的手生著氣往家走。
閆解成知道自己媳婦兒在李學武那兒沒發火兒是為了自己的麵子,這會兒出了門兒便開始沒了好臉色了。
“我錯了媳婦兒”
“你沒錯,是我錯了,我就不該管你的事兒”
“我錯了我錯了”
“你知道我在李學武那兒給你說了多少好話嘛,嘴都累酸了,這才不搭理你的,你也把你的脾氣豎起來,你這麼軟出去怎麼給李學武充門麵啊,連自己的家事都處理不好他還敢用你?”
“是是是,我不軟了”
於麗推開門進了屋,邊脫衣服邊說道:“你不是不信任我嘛,你來看吧”
“媳婦兒,你說啥呢,大冷天兒的快躺下睡覺了”閆解成趕緊拉著於麗上炕睡覺,可不能叫於麗再發火了。
“你進屋的時候是什麼意思,啊?摸自己帽子是什麼意思?”
“哎呀,就是屋裡熱嘛”
“你說……”
……
早上李學武從後院兒走到倒座房吃飯的時候,看見閆解成精神狀態不算好,便問道:“昨晚沒睡好?”
閆解成看了看給自己盛粥的媳婦兒,對著李學武笑道:“有點兒睡過勁兒了”
於麗瞪了一眼閆解成,然後給幾人盛了粥,自己也端著碗坐在閆解成邊兒上吃了。
因為人數多了,所以李學武讓大姥打了新的飯桌,早飯就在廚房吃的,將近兩米長的飯桌,坐了十多個人。
棒梗喂完了雞也來湊熱鬨,叼著棒子麵兒餅子喝著稀粥滋溜溜地吃得香。
倒不是這邊兒的飯香,而是這邊兒熱鬨。
吃完飯,李學武帶著閆解成上車往軋鋼廠去,閆解成路上倒是沒說話,等到了軋鋼廠卸完了後麵的吉普車才對李學武說道:“科長,我們那房子……”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於麗嫂子沒跟你說?”
閆解成尷尬地笑了笑,道:“昨晚睡得早就沒說”
謔,昨晚睡得早,今早又說沒睡好,沒毛病。
“張師傅,我這車維修的所有費用幫我列單子啊,工時費也列上,修好了我去財務科繳費”
說著話,李學武將一條煙放在了維修車間的休息位上,在張師傅一眾人的客氣聲中帶著閆解成往出走。
李學武邊走邊說道:“昨天跟嫂子說了,那邊兒我去要地,我弟弟那邊兒讓我爸出錢,你們那邊兒算我借你的,你得還啊”
“是是是,我一定還”
“行了,好好上班去吧”
趕走了閆解成,李學武習慣性地往右手邊的樓走去,可還沒等進門,就見後勤處的張處長帶著人出來。
“幼,張處長,您這是?”
張處長看見李學武站在門口也是愣了一下,隨後便是笑道:“我還想問你呢,來我們後勤處乾嘛來了”
“啊?哎幼”
李學武一拍腦門兒,苦笑著跟張處長擺擺手往左手邊的新樓走,站在新樓門口的韓雅婷看著李學武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李學武氣笑道:“你看見了怎麼不提醒我一下,願意看我丟臉是吧”
韓雅婷不服地說道:“我也是剛出來,就見你上那邊兒去了,還沒等喊呢,張處長出來了”
李學武不理還在笑著的韓雅婷,邊往裡走邊問道:“都搬過來了吧?”
韓雅婷點頭道:“都過來了,您的辦公室和兩位處長的辦公室是我帶人搬的,都收拾好了”
雖然付斌嘴裡說著不搬了,但是李學武還是交代韓雅婷周日帶人給付斌搬了。
這不算先斬後奏,這算心知肚明。
李學武到了一樓轉了轉,還行,比那邊是要規整了很多,屋裡也亮堂。
自己的辦公室還是那樣,不大個小屋,呈長方形,韓雅婷倒是挺會琢磨,還給自己的椅子後麵幫自己弄了個架子床,倒是方便了自己午休和值班。
“還行嗎?”
“中,挺不錯”
李學武坐到辦公桌旁便開始辦公,保衛科的事情不算複雜,但是李學武給拓展的複雜了。
治安股的巡查、審問、調查、羈押等等,都需要股長寫報告給自己看。
護衛隊的訓練進度,人員考核等等,也都要形成報告。
最煩瑣的便是保衛股了,因為有押運外勤任務,每次的值班表,考核表等等,門崗的日誌,保衛的訓練等等,也都要股長寫報告。
這些部門每周六下午都是股長們總結一周工作的時候,周一就要將報告放在李學武的桌子上,便於李學武批示,交代這一周的工作內容。
同時也是李學武給董文學呈現工作報告的基礎,周一李學武要將自己的工作報告在下班前交給董文學。
這就是機關的工作製度,看著煩瑣和無趣,卻是領導乾部掌握全局的根本。
每一個領導乾部都有一手批閱文件和總結經驗形成報告的基本功,這是一個乾部最基本的職業素質。
萬萬不會出現東南一隅的逢源官林某智賢那樣,連公文都處理不好,還敢有臉競選桃園一市之父母官的鬨劇的。
其實周一都在忙,就看走廊裡行色匆匆的人就知道,周一是軋鋼廠機關一周中最忙的一天。
但恰恰是大周一的,就有人敢來打擾李學武,不是彆人,是人事科的謝大姐。
“幼,大姐,您怎麼來了,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李學武見謝大姐領著一個小夥子進屋來趕緊站起身笑著打招呼。
謝大姐倒是沒跟李學武客氣,擺擺手說道:“長話短說,你忙我也忙,這麼回事兒,咱們廠新分過來的退伍兵,定向來的你們保衛科,你接收吧”
李學武看了看門口站著的小夥子,見謝大姐真著急,便給在接收文件上簽了字。
送走了謝大姐,招呼著小夥子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