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半睡半醒之間被母親推醒,也迷迷湖湖地跟著穿了衣服。
隻有李學武的大閨女還在呼呼地睡著。
李學武走到客廳看了看棚頂和山牆,他是想著看看這屋結不結實。
可李家每年都是要湖牆的,房屋結不結實哪裡看得出來。
「甭看了」
李順知道兒子的意思,皺著眉頭走出來說道:「還是你爺走那一年收拾的呢」。
「二十多年了!」
李學武伸出手捶了捶牆麵,聽見「冬冬」的響聲,道:「這屋今晚住不得了,去後院兒吧」。
「等等再說」
李順沒搭理兒子的話,穿好了衣裳便出了門,正好跟去叫三大爺門的一大爺撞了正著兒。
兩人在院兒裡說了一陣,隨後一大爺去三大爺家,李順去了倒座房。
李學武沒等父親,自己父親想的無非就是問問大姥,再確定一下。
可大姥也不是地震專家,都是憑借猜測,哪裡能說出什麼來。
李學武能確定的是,京城未來一定沒有大的地震,可
他不知道周邊有沒有。
新蓋的房子沒啥事兒,最多也就是掉幾塊兒瓦,碎幾塊兒磚頭。
可就像李學武擔心的那樣,這院兒裡可都是老房子啊。
恨不得這房子都特麼是明清時候的建的呢。
隻有後院兒的房子和倒座房重新加固過。
尤其是李學武那屋,頂棚都拆了,是重新用實木框架的,至少比這邊安全的多。
就院裡這些老房子,萬一周邊哪裡震了一下,說不好還真有可能出事兒。
不用多,一根檁子,一扇牆,有可能送一家人整整齊齊離開。
李學武不敢賭,不敢拿家人的生命賭。
所以催促了母親和老太太收拾收拾,抱著孩子,帶著李雪去後院兒。
劉茵還要去找錢和貴重的東西,卻是被李學武攔住了。
「那東西房子倒了也找的出來,您趕緊去後院兒吧」
「彆胡說!」
劉茵雖然心裡害怕著,可不叫兒子把房子塌了說出口。
李學武進了南屋,將藥缸酒壇子都塞到了書桌下麵。
又在父親的藥櫃上麵橫了大木板,封了藥櫃門。
等把最低限度的防禦做完,老太太已經抱了還沒睡醒的李姝出了門。
這會兒李順也從外院兒回來了,見著老太太並劉茵帶著孩子們拎著東西出了門往後走,也是皺著眉頭沒說話。
顯然他也是從大姥口中得知了實情。
倒座房那邊也都沒睡,準是又聽見打耗子的事兒了。
「藥櫃和藥壇子放好了,您跟我媽他們往後麵睡去吧」
「哪兒還睡的著,唉~」
李順看了看灰蒙蒙的夜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爺倆兒這兒正說著話兒呢,劉海中披著棉襖打著哈欠從中院走了出來。
他這些天就忙活安全生產規範來著,本就不高的文化水平,在設計小組裡麵更是捉襟見肘。
從最開始的倡議者,到現在已經邊緣化了。
也是,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老同誌,哪裡能乾得過普遍高中畢業的技工呢。
「也是被地震嚇醒了?」
劉海中看著李家的爺倆兒輕笑了一聲,隨即把目光看向了正從三大爺家裡走出來的一大爺和三大爺。
「正好學武在,咱們商量商量」
易忠海看了一眼已經變天兒的夜空,帶著三大爺走到了李順爺倆兒跟前兒。
這是要五個人一起研究了。
要是擱以前,這院兒裡的事兒都是他們三個研究的。
可今天這事兒不是李學武提出來的嘛。
再一個,現在李學武也不是一般人了,要說管院裡的事兒,誰也說不出啥來。
李順是李學武他爹,這會兒又趕上了,總不能攆人走吧。
多個人多個想法,多個思路,五個人商量正合適。
「嗬嗬」
還沒等易忠海把話說完呢,劉海中便冷笑了一聲。
「我看啊,這個這個……啊,地震的事兒,庸人自擾!」
他也是想了一下才想起這麼個成語。
手指虛點著說道:「春天地開化,哪有不跑耗子的」。
說著話已經把目光看向了李學武這個方向,道:「啊,就見著幾隻耗子就了不得了?」
「二大爺,你聽我把話說完」
一大爺皺著眉頭說道:「剛才三大爺也說到這個問題了,以前也是有過這麼檔子事兒的」。
「哪個以前?」
劉海中吊著
眼睛看了看一大爺,道:「這四九城可沒出過這種事兒,哪兒有以前」。
易忠海見二大爺態度堅決便把目光看向了三大爺。
閆富貴眯著眼睛說道:「反正書上是這麼說的」。
「哪本書?」
劉海中開口懟道:「這院裡幾十口子人呢,明天還得上班,你讓他們不睡覺啊?」
懟完三大爺,劉海中又把目光看向了李順爺倆兒道:「我也沒彆的意思」。
說著話,好像不願惹李家似的。
劉海中虛哈著態度說道:「誰要是覺得有危險,可以避一避,不過我們家就不必了,我們家那房子結實著呢」。
「老劉!」
三大爺見劉海中說完就要往外麵走,不由得出聲叫了一句。
可劉海中不為所動,仍自邁著步子出門上廁所去了。
易忠海看了看李順爺倆,道:「學武,你看看有啥法兒沒有」。
「沒有」
李學武回答的很乾脆,道:「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
「現在您也瞧見了,倒座房今晚不睡了,我們家也搬後院兒去了,我可不是跟您逗殼子呢」。
「我知道」
一大爺看了垂花門方向一眼,道:「咱們院裡的房子都跟你家一樣,多少年都沒收拾了,怕是不安全啊」。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有事兒您說話,我爸在這兒呢,我總不會跟您打馬虎眼」。
「學武啊」
三大爺開口道:「這這,咱們都沒有個經驗,我們就也隻能照著你那方法做,可……」
閆富貴說著話看了一眼倒座房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後院兒的方向。
這院裡最新加固過的地方隻有倒座房和後院兒。
其實除了這兒,還有,那就是西院兒。
西院的倉庫多著呢,也寬敞。
李學武也發現了三大爺的眼神,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見一大爺這會兒也是看著自己,便說道:「人多了可跑不出來」。
「唉~~~」
一大爺也知道李學武說的沒錯,歎了一口氣,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還是先說一下怎麼通知的事兒吧」
李順皺著眉頭說了一句,隨後對著李學武說道:「人多就把倉庫開了」。
「知道了」
李學武看了自己父親一眼,點頭應了。
一大爺和三大爺見狀都散了緊皺的眉頭,感激地看了李順一眼,隨即便去挨家挨戶通知去了。
李順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兒子的後背,回家去取了藥箱和緊急的藥物。
李學武則是又往倒座房去了,緊著讓人去把北倉庫收拾出來。
那邊是大姥平時做木工活兒的地方,有些亂不說,還得做好防火。
那邊沒有爐子,備不住有人抽煙啥的。
倒座房這邊也都沒睡,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正說著話。
聽見李學武的安排,又都穿了衣服往北倉庫收拾去了。
北倉庫也有個方便,那就是大,而且裡麵的家具、板凳啥的多,人來了倒是不愁坐著或者躺著。
李學武安排完剛出了倒座房便見著於麗過來了。
「好飯了」
「知道了」
李學武應了一聲,將叼著的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了,跟著於麗往後麵走去。
這會兒好些家兒都亮了燈,一大爺和三大爺正安排人收拾東西去西院兒躲地震呢。
一大爺和三大爺在這個院兒裡還是有威信的,一說就有
人家收拾東西了。
可也有像是二大爺家似的,嘴上哼唧著答應了,可轉身回屋繼續睡了。
這些人跟回了家的二大爺一個想法,四九城安全著呢。
「一大爺叫你乾啥呀?」
二大媽見老伴兒回來,便問了一句。
剛才劉海中也是被一大爺叫著在門口說的話,屋裡也沒聽個明白。
「說是有地震」
「啥?」
二大媽正打著哈欠呢,聽見這個消息驚訝的愣是把哈欠吃了回去。
「啥啥!睡覺」
劉海中脫了衣服,穿著秋衣秋褲便進了被窩。
「不是說有地震嘛,你咋還睡的著?」
「地震?現在來了啊?」
劉海中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說道:「他李學武是菩薩啊,言出法隨,地震就得有?」
「那不是地震,那是……?」
「啥也不是」
劉海中緊了緊身上的被子說道:「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年紀輕輕的有個屁的經驗」。
他這話是在說李學武呢,這會兒跟媳婦兒把剛才沒敢跟李學武說的說了。
說完李學武還不過癮,又說起了一大爺。
「哼,他就是嫉妒我」
劉海中撇撇嘴,道:「看著我忙不讓我睡覺,那明天就甭乾活兒了」。
二大媽還是有點兒擔心,看著窗外一大爺去了聾老太太家,便問道:「那要是真有地震怎麼辦?」
「屁的地震」
劉海中不耐煩地瞪了昏暗中的媳婦兒一眼。
「你睡不睡,你要是不睡就出去跟他們躲去,我可得睡了」
「唉~~~」
二大媽哪裡敢跟老伴兒頂著來,他說啥就得是啥。
不看好李學武消息的可不止劉海中,那四合院裡將信將疑的也不老少。
再有,李學武打電話通知的人也少有相信的。
這會兒李懷德就收到了幾位廠裡領導打來的電話。
這些領導也是收到了廠裡傳過去的消息,說保衛處炸營了,全部出動,檢查與地震相關的危險項。
最離譜的是,所有值班室都不許睡覺。
包括但不限於保衛處的值班室,全廠隻要有人的地方都是提醒和檢查的範圍。
往日裡值夜班的機關乾部都是可以睡覺的。
可是沒想到,今天卻是不斷地被保衛處提醒,甚至被警告。
保衛處的人穿著軍大衣,拎著手電筒全廠的亂竄。
宿舍樓的樓門更是被保衛處強製要求必須打開,方便進出。
舍管股的人把電話打到服務科,服務科把電話打到了服務處。
服務處的王胖子直接把電話打到了主管領導景玉農那兒。
景玉農也不知道啥情況,隻能把電話挨個兒打。
李懷德最不希望的事情發生了。
他跟李學武都叮囑了,要控製範圍。
可現在看看,這特麼地球人全知道了。
皺著眉頭解釋了,就是個演習,好話說了一籮筐,這才把事情湖弄過去。
李懷德皺著眉頭把電話撂下了,睡意也沒了。
媳婦兒在旁邊抱怨道:「什麼要緊事兒啊,非得半夜說!」
「工作上的事兒」
「又是晚上那個電話的事兒吧」
李懷德媳婦兒抱怨道:「這事兒都沒個準兒呢,怎麼鬨得人心惶惶的了?這乾部怎麼當的?」
李懷德眯著眼睛也是滿臉的不高興。
保衛處的這位副處長有點兒翹尾巴了啊,這才進步幾天啊。
今天上午才掛個羊頭,晚上就開始賣起了狗肉。
「高局的意思是重點監視,認真負責」
鄭富華這會兒也給李學武打來了電話,告訴了他高震的意思。
「明白」
李學武拿著電話點頭應道:「我這邊隨時準備著」。
「嗯」
鄭富華應了一聲,道:「我這就去分局值班,有事兒電話聯係吧」。
「是」
李學武放下電話,便要往回走,卻是被閨女的哭聲叫住了。
「怎麼了?爸爸吵到你了啊?」
李學武還沒吃完飯呢,鄭富華的電話就來了。
從家裡抱過來,本就迷湖的李姝被電話嚇了一下便開始哭了起來。
許是知道李學武在說話,在忙,剛才李姝也是被奶奶和太太安慰著,壓抑著聲音不敢大聲哭。
這會兒見著爸爸說完話,突然加大了哭聲伸著小手就要抱。
這會兒老太太和劉茵正坐在炕頭兒哄著李姝。
李雪則是合著衣服躺在一邊衝嘴兒。
「來,爸爸抱」
李學武走到炕邊抱起閨女,用母親遞過來的手絹給李姝擦了擦眼淚。
李姝好委屈地摟著爸爸的脖子,一抽噠一抽噠的。
「給我閨女嚇著了啊」
李學武伸手從懷裡把槍掏了出來,單手卸了彈夾。
「嗚嗚嗚~」
李姝聽見爸爸哄,又哭了起來。
李學武邊顛著閨女,邊從彈夾裡退了所有子彈出來,把彈夾按回槍裡,連帶著手槍一起塞在了閨女的小枕頭下麵。
老話兒都說小孩兒被嚇著以後,枕頭下麵放把刀不做噩夢。
尤其以見過血的菜刀才好。
李學武便也就著這麼個說法,給閨女枕頭底下塞了一把槍。
他這把槍也是見過血的,帶著煞氣,誰敢招惹。
老太太和劉茵見著李學武的不著調也都無奈地笑了笑。
李學武則是笑嗬嗬地哄著閨女,邊給閨女擦眼淚邊邊往客廳走了。
這會兒李姝就是醒了,一時半會兒是睡不著的了。
見著爸爸抱著進了客廳,嘴裡的哭聲也止住了,又回到了抽泣的狀態。
於麗見著李學武抱孩子回來,就要接過來讓李學武繼續吃飯。
可李學武躲了一下,示意沒事的。
隨後便抱著孩子坐在了餐桌邊繼續吃了起來。
這麼晚了,於麗也是沒給李學武整啥好菜,就悶的米飯,炒的一個土豆片。
倒座房一直都有鹵貨的,於麗也挑著豬心給切了一小盤。
「啊~」
李姝見著爸爸吃飯,小手指著飯碗,流著哈喇子叫了一聲。
「你也餓了啊?」
李學武對著閨女笑了笑,說道:「我閨女真厲害啊,哭都不耽誤餓」。
嘴裡逗著,卻是用快子夾了一小快子頭的米飯粒送進了閨女的嘴裡。
李姝現在也能吃米飯了,這會兒大眼睛水汪汪的,臉上還殘留著眼淚,小嘴兒卻是吧嗒吧嗒地開始吃了起來。
「晚上不給她吃多了」
於麗從箱櫃裡翻找出來一盒大蝦乾,這會兒拆了一個塞在了李姝的手裡。
「孩子還小,晚上胃裡不能有太多東西」
「嗯」
李學武看著閨女費勁巴力地吸吮著蝦乾,笑著應了。
李姝看了看手裡好吃但老半天吃不著一小口兒的大蝦,又看了看爸爸碗裡飛快見下的米飯裡,感覺自己被騙了。
「你一直沒吃飯呢?」
這會兒李順背著藥箱子,手裡還拎著一兜子藥進了屋。
看見兒子正在吃飯就問了一句。
李學武平時沒有夜宵的習慣,都是按時吃飯,晚上再餓都不吃了。
「是,下午在紅星村檢查就晚了」
李學武用手絹給閨女擦了擦嘴巴子,隨後跟父親說道:「???餓不餓,飯菜都夠呢,再吃點兒」。
「不餓,你也少吃點兒,晚上了」
李順把藥箱子和藥兜子放在了箱櫃上,嘴裡叮囑了兒子一句。
「就這一碗了」
李學武嘴裡應著,已經把碗裡的飯吃完了。
於麗還想要再給李學武盛一碗的,可見著李順都說了,就沒再勸。
她也是怕李學武餓著。
一想著今天這覺難睡了,她就怕李學武後半夜餓。
「收拾了吧」
李學武看出了於麗的心思,抱著李姝站了起來。
「晚上餓了再熱熱,反正都方便」
「好」
於麗聽了李學武的話便開始撿桌子。
李學武則是看了門外一眼,見著傻柱和一大爺背著聾老太太出來,便走到門邊對著傻柱叮囑道:「背倒座房去吧」。
「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