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不是那麼的圓,但亮度還不錯,再加上院兒門頭上的燈光,這院兒門口兒不說纖毫畢現吧,可也透亮著呢。
“吱呀~~~”
隨著一聲輕輕的折頁摩擦聲,閆家耳房後麵的窗子被打了開來,一個身板不是很健碩的小夥子蹬著窗台就跳了下去。
“輕點兒!”
“知道了~謝謝嫂子~”
這小夥子悄聲笑道:“我一百多斤,跳下來能沒個聲兒?”
說著話用手指挑了趴在窗台上看他的女人的下巴在紅唇上啄了一口。
“去,就知道耍壞~”
“嘻嘻,先彆躺下,看著我走啊~”
“滾吧你!~~”
葛淑琴雖然嗔怪著,可還是胳臂肘兒拄在窗台上,看著這年輕人嬉笑著離開。
就像人家說的,好嫂子嘛,沒毛病。
她就喜歡這樣的年輕小夥子,青春,有活力,乾活賣力氣。
還有就是年輕,有無限的可能。
要是有個一兒半女的,說不定吃完這家還能再吃一家。
這小夥子躡手躡腳地往後院兒走,可走了幾步卻是感覺不大對頭,怎麼好像有人在看著自己。
等這麼一回頭,喝!卻是瞧見一個身影坐在三門門檻子上盯著自己。
“嚇!”
這小夥子被嚇了一跳,隨即乾笑著說道:“嗬~~嗬~~嗬嗬,三大爺,您這大半夜的不睡覺怎麼跑這兒蹲著來了?”
他認出來了,坐在門坎子上盯著他的不是彆人,就是前院兒的三大爺。
隨著這聲招呼的,還有“哐當“一聲的關窗戶聲。
他剛才“奮鬥”的好嫂子這會兒不僅給他鎖上了門,還把窗戶關上了。
閆富貴也不說話,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站在院兒裡衝著自己乾笑的人。
“嗬嗬,那您先坐著,我回去睡覺了啊~”
這人見情況敗露,腳底抹油就要開溜。
“你敢~”
閆富貴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那人便像是腳上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再也挪不動步子。
“過來~”
“是……是”
這人沒法兒,隻能僵硬地轉過身子看著三大爺乾笑道:“那啥,我出來上個廁所,困了,想睡覺了”。
閆富貴指了指自己跟前兒,示意他趕緊站過來。
這人遭不住三大爺的眼神,隻能乖乖滴挪了過去。
等他站穩了,閆富貴這才開口問道:“幾次了?”
“就一次!”
這小夥子麵對這個問題回答的那是相當的快,一點兒都沒有剛才的猶猶豫豫。
閆富貴眯了眯眼睛,他都聽見了,那對話兒就不是一次兩次的事兒。
“嗬……嗬嗬嗬”
這小夥子尷尬地輕笑道:“就兩……三……四……”。
隨著三大爺的眼神愈加嚴厲,這小夥子嘴裡的次數也逐漸升高。
支支吾吾到最後,給閆富貴報了一個七次的數字。
閆富貴咬了咬牙,輕聲又嚴厲地罵道:“不知羞恥”。
這小夥子也是個沒長心的,見著挨罵,嘴裡嘀咕道:“可彆說我,又不止我一個,我又沒白……五毛錢呢~”。
見著三大爺像是要背過氣的樣子,這小夥子挪著步子就往後院方向竄,走前還給三大爺補刀道:“您要不再等等,我懷疑還有呢,都沒叫我留宿……”。
說完話一溜煙兒地跑遠了。
閆富貴坐在門檻子上,瞪著眼睛看了看月亮門的方向,等把視線收回已是感覺腿腳兒都有點麻了。
扶著院門框站起身,蹣跚著往回走,路過耳房門口的時候卻是看也沒看一眼,直接回了家。
葛淑琴坐在炕上等了有一會兒,她已經在心裡準備好麵對公公的盤問應該怎麼回答了。
就“實話實說”,把閆解成的病說出去,看看到時候誰磕磣。
聽見院裡的腳步聲傳來,卻是沒想到聲音擦著自己門口過去了。
嘴裡嘀咕道:“一家的廢物”,說完便扯了被子躺下了。
早春三月,總有那麼幾種樹木是先抽芽放葉的,夜風吹拂著院裡的樹葉,讓燈光和月光照射的斑斕在地上晃動了起來。
“咚咚”
沒來由的,閆家耳房後窗玻璃發出了幾聲悶響。
“哢噠”
葛淑琴“唰”地拉開了窗簾,看著窗外的身影,輕輕推開窗子。
“都這個身子骨兒了,還來啊?”
“彆廢話”
這身影有些胖,有些笨拙,腦袋上的白沙布在這黑夜裡很是顯眼。
試了兩下窗台的高度覺得還是有些費勁,便急著說到道:“快拉我一下啊”。
葛淑琴厭惡地撇了撇嘴,可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從她的表情就能看得出,她是不怎麼待見這個“恩客”的,可為什麼還是伸出纖纖玉手去拉一個胖子呢?
無他,生活所迫,對方給的更多。
等把這人拉進屋裡,葛淑琴隨手關了窗子又拉上了窗簾。
“哢噠”
隨著一聲輕輕的脆響,中院兒而又陷入了安靜。
賈家。
賈張氏五十多了,又是早年守寡,這晚上的覺就少。
晚上睡得早,這醒來的時間就早。
當然了,有個什麼動靜夜裡也醒。
這會兒就被聲音驚醒,趴在自己家窗戶哪兒撐著窗簾的一角兒偷偷摸摸地往外麵看。
秦淮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翻身,卻是瞧見窗子邊上趴著一個黑影,跟熊瞎子似的,頓時被嚇了一跳。
前文說過,今晚的月亮還算亮,有過平房睡覺半夜醒來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晚上屋裡並不是那麼的黑。
這會兒秦淮茹看婆婆的身影一看便知。
所以秦淮茹驚了一下倒是沒有害怕。
“媽,您乾啥呢?”
秦淮茹撐著胳膊擰歪著身子看著婆婆問道:“天還黑著呢,才幾點啊,您怎麼還不睡?”
“嘖嘖嘖~”
賈張氏縮回頭,用手掩了窗簾兒,看向秦淮茹悄聲說道:“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秦淮茹看了看婆婆神神道道滿臉閒屁的表情,就知道婆婆又開始了。
“媽,您……”
秦淮茹才不想聽那些破事兒呢,剛想勸婆婆,賈張氏卻是忍不住地說道:“記得我前幾天跟你說晚上有個黑影兒爬閆家窗戶不?”
秦淮茹愣了愣,道:“不說是您看錯了嘛!”
“怯!”
賈張氏嘴裡發出一聲不屑的聲音,道:“我這輩子就沒打過眼”。
說著話指了指閆家耳房道:“我老早兒就看那什麼琴不是好玩意兒,你看,現在被我說中了吧”。
“媽,這話可彆亂說”
秦淮茹躺下身子道:“跟咱家又沒關係,管她乾啥”。
“你想不懂了吧!”
賈張氏看著秦淮茹說道:“我怕她敗壞院兒裡風氣,影響了咱家孩子”。
說著話兒也跟著躺了下來,滿臉不屑地說道:“早先有聽說父子喜歡嫖一個姐兒的,倒沒見過,今天算是開了眼了”。
秦淮茹聽著婆婆的話,嘴就撇了撇,她想的是,婆婆就是烏鴉站在豬身上,看的見彆人黑看不見自己個兒黑。
棒梗有的時候不聽話,多是婆婆自己沒有教好的,現在還說被彆人帶壞了。
不過這會兒心裡也是琢磨開了,這婆婆說的是誰?
從後院兒爬閆家窗戶的,在院子裡還是父子的,有那個能力的就那麼三家。
閆家不可能,三大爺不是那人。
秦淮茹也是心思通明,想到的就是三大爺不能,都沒想閆解放是不是那樣的人。
因為不用想,這院兒的孩子是好還是壞,打小兒就能看得出來。
李學武就更不可能了,有於麗跟自己在院兒裡,要是有這種情況發生,那是對她和於麗最大的侮辱。
再一個,婆婆也不敢說李學武的。
篩選掉兩個錯誤答案,那答案就剩一個了……
秦淮茹眼珠子瞪了瞪,撐起身子看著婆婆不敢置信的問道:“您是說……”。
賈張氏撇著嘴挑了挑眉毛,最爽的時刻莫過於對方被自己高深莫測的話震驚成秦淮茹的樣子的。
“想不到吧!”
賈張氏看著兒媳婦兒說道:“看人得細品,麵兒上是看不出來的”。
秦淮茹被震驚的三觀都碎了。
賈張氏則是習以為常地說道:“不稀奇,人家有活兒,鐵打的小夥子到了人家那兒也是繞指柔,就更彆說老爺們兒了”。
“怎麼?不信?”
賈張氏看著兒媳婦兒皺著的眉頭道:“聽媽的話,記住了,男人隻有事前才是人”。
秦淮茹躺回了被窩兒,婆婆的言傳身教確有道理。
賈張氏卻是給秦淮茹講起了這父子是怎麼淪陷的……
夜裡發生的事兒也不是就這一夜有,該知道的都知道。
可李學武住在後院兒,還真沒注意這個。
早晨起來的時候於麗嘀咕了一嘴,李學武也隻當閒話聽了,沒咋在意。
女人嘛,心思細膩著,有些東西看的準,有些不一定準。
李學武也沒工夫去深究這話是真是假。
底子他都知道,要收拾她易如反掌。
收拾妥當出了屋,卻是瞧見劉海中精神抖擻地從家裡出來。
“呦,李處長,早”
今天的劉海中看著是不一樣,罕見地主動跟李學武打起了找招呼。
李學武倒是沒搭理他的態度,挑了挑眉毛,道:“二大爺,早”。
打了聲招呼,李學武看了看劉海中神采飛揚的表情,笑道:“精神看著真不錯,有種返老還童的感覺”。
劉海中自覺的李學武今天說的話中聽,臉上不自由地露出了些許微笑。
“可能是在家休息這幾天養過來了”
好像在跟李學武訴苦一般地地說道:“在車間實在太累了,難得休息”。
“還真是”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轉身看了跟出來的於麗一眼,問道:“二大爺看著是比前幾天臉色好看些吧?”
於麗哪裡不知道李學武在耍壞,眼瞅著劉光天從家裡出來,就跟這兒逗閒話兒。
“看著是好多了”
於麗也是損,話趕話兒地損道:“不過得多注意休息,看您眼袋都有些發青,許是身子還沒好利索”。
說完又對著走過來的劉光天說道:“光天,照顧你爸彆太辛苦了,瞧你這眼袋怎麼也發青”。
李學武對著於麗揮揮手道:“飯是不是好了?真餓了”。
於麗點點頭,跟著李學武邁步往月亮門走去。
李學武都要進回廊了,突然轉身對著站在後院的劉光天說道:“對了光天,你托我問的廠裡分房的事兒,有準信兒了,你想著主動申請一下啊”。
說完這句話,李學武看也沒看劉海中愈加陰翳的表情,轉身就往出走。
這會兒跟父親站在一起的劉光天慌了,自己什麼時候托李學武問分房子的事兒了,不是就隨口打聽一句嘛,至於這麼幫忙嗎?
就算你要幫忙,能不能不要當著…
“爸!~~~”
劉光天見著他爸去拎放在門口的火鉗子,懊惱一嗓子喊道:“我沒問,真的,不是……我問的不是這個……”。
他現在也有點兒解釋不清了,隻見他爸拎著火鉗子瞪著眼睛走過來問道:“昨晚我問你乾啥去了,你怎麼回的?”
“啊……?”
劉光天有點兒懵啊,不是因為房子的事兒嗎?怎麼說起昨晚了。
“昨晚……昨晚就是上廁所了啊~”
劉海中瞪著兒子,道:“說真話!”
“真上廁所了”
劉光天悄悄挪著腳步朝向月亮門,看了一眼趴在窗子上往外瞧熱鬨的三弟,嘴裡則是解釋道:“不知道吃啥吃壞了,肚子不舒服,蹲了有一會兒呢,怎麼了?”
“那你是幾點去的?”
“就十一點多啊!”
劉光天往後竄了竄步子,道:“我還看了時間……”
他這邊想著跑路,他爹那邊卻是皺起了眉頭。
不對啊,時間好像對不上啊,那於麗含沙射影的說誰呢?
見著老爹遲遲不見動靜兒,站在屋裡瞧熱鬨的劉光福瞪了瞪眼睛,重新裝回懵懂模樣,找了掃把開始掃地賣乖。
“你可真損!”
李學武進了前院兒笑著說了於麗一句,於麗則是反駁道:“跟你比我還差點兒,叫你那麼誇,指不定活不過五十去”。
“哈哈哈哈~”
兩人正說笑著,卻是瞧見葛淑琴從廚房那屋出來,叫坐在院裡兒曬臉的公公吃飯。
見著李學武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來,心裡暗自嘀咕著,嘴上卻是對著三大爺招呼道:“爸,吃飯了~”。
閆富貴倒是沒應聲,站起身看了看李學武兩人,道:“這是遇著啥喜事了?”
“嘿,巧了~”
李學武笑著跟閆富貴招呼了一聲,隨後解釋道:“剛才見著二大爺出來遛彎兒,看著氣色好的很,現在看您的氣色也是,瞧這樣兒馬上就能回到崗位繼續奉獻了吧?”
於麗見著葛淑琴和三大爺在這兒,緊走了幾步,也沒等李學武,先一步去了外院兒。
閆富貴就知道李學武的話裡沒好屁,自己的臉早上起來刮胡子還仔細看了,都特麼驢糞蛋兒的色兒了,還氣色好呢?
要不怎麼說李順這個兒子沒學成中醫呢,就是混蛋!
想起昨晚的事情,就知道自己家的家醜瞞不住了。
可瞞不住又能有啥法兒,看這個大兒媳婦兒不像善茬兒,自己現在身子骨不聽使喚,說話也沒力度,彆哪天一顆耗子藥先把自己送走了。
“那可真是可喜可賀點兒事兒”
閆富貴捶了捶自己的腿,說道:“我在家待的也是鬨心,倒不如去上班了”。
見著李學武也沒有跟自己長聊的意思,便轉身說道:“得了,你也早點兒吃飯去吧,還得上班呢”。
李學武邊往出走邊說道:“磨刀不誤砍柴工,您多休息,多曬太陽,少想心事,早晚會回到工作崗位上的”。
閆富貴也沒理會李學武的話裡到底有沒有調侃的意思,他現在聽誰說話都像是看他們家笑話一樣。
所以這會兒也是擺擺手,沒看葛淑琴一眼便進了屋。
葛淑琴則是盯了李學武的背影一眼,如果她的手裡有老鼠藥,又有機會的話……
當然了,如果還有膽子的話,第一個想要……
“老太太那屋收拾了嗎?”
李學武進了倒座房,看了看紅著眼睛坐在桌子邊上,抬頭看他一眼又垂頭的沈國棟。
“簡單收拾了一下”
沈國棟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囔囔的,鼻子好像堵著一樣。
李學武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隨後對著老彪子說道:“回頭兒你去給收拾一下,能扔的就都扔了”。
說完又對著沈國棟說道:“那房子你彆回去了,等你跟小燕兒結婚的時候我再給你置辦房子”。
似是沈國棟這種本身就有房子的,想要換大房子並不是難題。
都知道這個時候的房子是沒有私權的,多數都是公家的,在統一分配的時候,很難顧及到分房人的實際情況。
這樣就會出現,甲在東城工作,可房子卻是分到了西城。
這種情況比比皆是,所以房管部門就推出了一項人性化措施,那就是換房。
你工作不是在東城嘛,巧了,我工作在西城,房子卻分到了東城。
得了,咱倆換一換吧,正好嘛。
所以這個時候換房這一手段也就應運而生了。
李學武想的是,拿那套舊房添錢換好房子,有特殊需要的,總願意吃這個“虧”的。
甚至換來的房子可能扔那兒不要了,就為了要那個錢。
沈國棟知道李學武好心,捂著臉又哭了起來。
他哭不為了彆的,奶奶走了,他不孤單,還小燕兒還有好兄弟。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幾個把兄弟都是發小兒,關係處的不比親兄弟差。
李學武是兄長,現在兄弟們又是跟著他賣命,當然要管兄弟們的成家立業。
說起來有點兒大家長的意思,可這個時候就是以這種情況相處的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