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天,風卷殘雨落,村莊陷入一片漆黑。
接連落了月餘的雨,村落泥地積水坑坑窪窪,水位高漲不退,聽說河對岸的村落房屋都被淹沒。
薑祇望著陰沉沉的天,已經連著下幾個月的雨了。
薑祇閉上眼睛,耳畔傳來急促的水擊湖聲,那場末世亂戰,似乎就在眼前。
剛被喪屍王撲到,與之同歸於儘,轉眼就到了即將被洪水淹沒的村子。
重開一世,還是天崩開局......
“不好了,官兵去你家了!造孽啊...薑棋,快回去見你兄長最後一麵吧!”
急促的呼喊令她的意識稍稍回攏,眼前也不再是黑紅,而是冒著綠色生機的池塘。
前半生的記憶似乎就在上一刻,然她現在是叫薑棋的十歲小女孩。
薑祇被族裡的三嬸拽著往家裡跑,本就破舊的草鞋也跑得七零八碎。
同樣四分五裂的還有眼前這個小家。
一向儒雅,注重形象的兄長被兩個官差按在地上,洗舊的衣袍沾染了泥土黃。
嫂子捂著快要臨盆的肚子泣不成聲,有情人執手淚目,新婚一年就要麵臨這般生離死彆。
年過半百的祖父常年勞累,不過六十的歲數,鬢邊生滿了白發,褶皺深刻在臉上,顯得疲憊而老態,麵對此情此景,不免老淚縱橫。
窮啊,一切都是窮鬨的。
亂世群雄並出,朝廷派兵鎮壓,越打越窮,連年增加賦稅,壓縮底層百姓生存空間。
交不上賦稅怎麼辦?抓壯漢充軍。
將沒有經過係統訓練的農家子趕到戰場前線,指望他們拿慣了鋤頭的手去拿刀,去衝鋒陷陣,殺絞敵軍。
多麼可笑,多麼荒唐的朝廷。
多麼昏暗,多麼殘酷的世間。
兄長薑翌許久後穩住情緒,對著尚且年幼的薑祇道。
“棋棋,以後兄長不能賠你下石子棋了,等你小侄子出生後,你就替我這個做爹的,教教他吧。”
“好。”
稚齡女娃神色堅定,像是許下了什麼承諾。
薑翌不知道的是,薑祇上將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一旦許諾,就會傾儘她所能兌現。
對於眼前僅相識三日的兄長,薑祇頗為感慨,她生而無父無母,一路披荊斬棘成為最強上將,並非她不渴望親情,而是親情對她來說太過奢侈了。
她是真羨慕原身,儘管闔家衣不蔽體,屋不擋雨,但好歹家人在身邊。
偏偏這世道連最後的溫情都不願意留給這樣已然藏在塵土裡的小家。
“還走不走了?耽誤了北上的時辰,三十個軍棍下來,你這瘦弱身板怕是扛不住!”
“要我說這家子不見棺材不落淚,咱們哥倆辛辛苦苦跑到這窮鄉僻壤來,連口茶都喝不上。”
官差臉上掛著橫肉,語氣不善,眼神貪婪地往屋內瞧。
然而一貧如洗的房屋,又能瞧出什麼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