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尷尬地搖頭,家中確無茶葉這種高檔貨,他們連粗糧都要見底了,談何茶葉。
但官差有句話說得對,此去塞北充軍,最大的困境可能不是作戰,而是寒冷的氣候。
兄長薑翌體格偏弱,沒有足夠脂肪抗凍,極易感染風寒。
而此時的治病手法相對古老,況且就算有名醫,也不會給一個普通士兵醫治。
薑祇思襯間,官差押了薑翌就要離開。
嫂子吳三娘捂著肚子萬分悲痛,祖父亦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薑翌忍不住回頭再看看他的這些親人,直到與薑祇對上視線。
小女娃於陋室前亭亭而立,穿著粗布麻衣,眼裡的清明卻不是普通農家子所能擁有的。
“等等!”
清脆的女童聲響起,官差臉上夾雜不耐煩,皺起眉掃了一眼薑祇,看向祖父薑大同。
“老頭,管好你家的女娃子,妨礙官差辦事,信不信把你們一家都抓去蹲大牢?”
祖父想將薑祇護在身後,薑祇安撫地望著祖父,神情堅定得不似她這個年紀的孩子。
“祖父,我有話和官差說。”
官差露出詫異的表情,“有話和我們說?”
薑祇撿起院子角落裡的樹枝,在地上緩緩寫了三行字。
楮皮紙製紙裘,耐磨禦寒,透氣價低。
凶臉官差嗤笑一聲,“樹皮怎麼製成裘穿在身上,你這小娃信口開河,是當我們好騙嗎?”
薑祇神色淡然,不偏不倚地直視官差,“如何不能?前有粗麻製紙裘,如今為何不能有楮皮紙裘,行軍北上,寒風淩冽,楮皮紙厚實禦風,又可大批量生產,上報上去,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薑祇敲著地上的紙裘兩字,語氣轉為對親人的不舍,“要不是哥哥要北上打戰,我也不會將神仙入夢授於我的秘法告訴你們。”
官差麵麵相覷,先前的傲然轉為謹慎,看向薑祇的視線帶了一絲敬畏。
“果、果真有神仙入夢?神仙還說什麼了?你一並告知我們。”
薑祇眨巴著明亮的雙眸點頭,語調平穩又帶著蠱惑,“神仙還說了,這是造福三十萬北上大軍的良策,如若這件事辦成了,世人尊稱二位一聲救世主也不為過。”
兩官差對視,眼裡迸發出的激動掩飾不住,“神仙有沒有提到楮皮紙裘的製作辦法?”
薑祇輕輕點頭,這下官差連薑翌都顧不得了,雙眼如炬地盯著薑祇。
薑祇故作深沉,看了眼薑翌,又看向官差。
官差嘖嘖兩聲表示了然,“瞧你,這麼大的功勞都讓給我們哥倆了,我們勢必也會照顧你這親兄長,不,從今以後他也是我們的兄弟了!”
凶臉官差大力拍著薑翌的肩膀,示意薑祇放心。
薑祇本就沒打算藏著紙裘的做法,其一是為了兄長薑翌不至於冷死沙場,其二,紙裘厚重,根本不及棉花輕便保暖,然目前棉花並未被種植和發現功效,在她普及棉花之前,紙裘隻能作為一個過渡的禦寒衣物。
“楮皮、藤皮經過蒸煮、揉搓、壓製、染色等複雜的工藝處理,可以做成柔韌、細密、厚實的纖維紙。把這種紙裁成片,鋪上麻絮、蘆花、柳絮等物,縫合起來,就是一件冬裝。”
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告訴他們了,官差激動得臉上的橫肉都在顫抖。
得到官差的保證也隻是一時,而想讓薑翌有暫保的能力,他就要牢牢抓住每個成分的配比,而這也是薑祇對官差有所隱瞞的地方。
真真假假,才最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