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便走了出去。
老彭坐正之後,繼續說道,“這本《野味菜譜》,是中國糧油食品進出口總公司出版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在國內也沒得賣,主要是印給外國人看的,上麵除了我們國家的字,還有外國字。
因為裡麵有些菜是野味酒樓做的,另外經常有外國人到野味酒樓吃飯,走的時候,有些人就想帶點野味回國,但是不知道怎麼弄,也不知道買點什麼好,就給他們準備了這本書。
這本菜譜裡麵的菜,都是野味酒樓的大師傅提前做好,然後用塑料袋封裝,再放在一個漂漂亮亮的盒子裡麵,拎著就能走,回家之後,隻要加熱就能吃,非常方便。”
陳凡聽著有點眼暈,70年代的預製菜?還是野味版?
要不要這麼誇張?
這時張文良好奇地問道,“彭師傅,野味酒樓有很多外國人去吃嗎?”
這個年代,小地方的人連外地人都很少看見,更彆說外國人,聽到老彭說到外國人,他們自然很好奇。
而且即便是北、上這樣的大城市,外國人也很少見,隻要有外國人出現,就會有無數人跟著圍觀,上班的忘了上班,上學的忘了上學,那場麵跟後世人看見了大熊貓似的,基本上邁不動腳。
以至於到了80年代,把“不許圍觀外賓”寫進了小學的思想品德課本,但也隻是把“近觀”改成了“遠觀”,直到90年代以後,這種現象才漸漸消失。
老彭雖然今天坐的是下首,卻是飯桌上的絕對c位,連陳凡都被他的經曆所吸引,更彆說張文良他們這些沒見過世麵的。
見張文良問起外國人,老彭在心裡嘀咕了一句,怎麼不聊野味了呢?臉上卻不動聲色,若無其事地笑道,
“外國人有,還很多,我聽進出口公司的人說,每年都有幾千外國人到我們國家來旅遊,不過他們不能隨便跑,必須要服從旅行公司的安排,去什麼地方、住什麼酒店、到哪裡吃飯都有規定的場所,沒有資格的單位,也不許接待外國人。
野味酒店就是國際旅行公司指定的招待餐館之一,所以經常有外國人來吃飯。”
頓了一下,他又說道,“其實我們這裡的外國人還是少的,一年也隻有一兩千人,最多的還是bj和上海,他們進來的第一站基本上都在這兩個地方,所以人最多,一個外國遊客,在國內差不多能花一千多美金,好多外彙都被他們賺去囉。”
吳鳳文瞪大眼睛,“玩一趟就花一千多塊錢?”
老彭嗬嗬笑道,“可不止一千多呢,一塊錢的美金,在銀行能換1塊7毛3,他們花一千多塊錢,等於我們的兩三千,甚至更多。”
這下連張文良也有點咂舌,“國外的人都這麼有錢?”
老彭想了想,輕輕搖頭,“也不是,到我們這裡來旅遊的,除了那些坐飛機過來的外國人,還有自己走口岸過來的香港人。他們也不用跟團,拿著一張通行證,每到一個地方,就要到當地的派出所報到、蓋章,辦理臨時戶口,走的時候也要注銷戶口,不然他們回去的時候就過不了口岸。
這些人裡麵,很大一部分就沒什麼錢,最值錢的可能就是一台照相機,吃飯的時候也是摳摳搜搜,連野味酒樓的菜都吃不起,隻能去普通國營飯店吃飯,住宿也隻能住指定的小招待所。不好好在單位工作,跑過來吃苦頭,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70年代香港自由行遊客在成都街頭買橘子水,通行證在國際旅行社門店可以直接申請辦理)
老彭又抿了一口酒,笑著說道,“那些外國人講話我也聽不懂,那些香港來的人講話,我也聽不懂,有些事情都是聽進出口公司的人說的,他們說外國也有很多窮人,有些人連飯都吃不飽,也沒有人管他們,總之也不是那麼好。”
鐘子洪咂咂嘴,臉上流露出惋惜的表情,“那也夠可憐的哦。”
隨後張文良又向老彭請教省城裡的見聞,正在說話的功夫,大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將一本書遞給老彭,“爸,是這本吧?”
老彭接到手裡,“對對,是這個。”
鐘子洪昂起頭笑道,“大江,就在這裡一起吃。”
大江卻笑著擺擺手,同時往外走,“不了不了,外麵有,你們吃你們的。”
說著便不見了人影。
老彭將手裡的畫冊遞給鐘子洪,笑道,“這就是《野味菜譜》,裡麵的菜我也吃過幾道,味道是真好。”
鐘子洪卻不接,抬起手讓了讓,笑著說道,“我又看不懂,請陳老師看。”
老彭便順勢遞給陳凡。
陳凡也不客氣,直接接在手裡,簡單翻了一下,發現這本與其說是菜譜,還不如說是菜單,菜譜會有詳細的做法介紹,這裡麵卻隻講了一點燒製方法,幾乎很難複製出來。
裡麵介紹了進出口公司野味的品種和包裝規格,各種野味多達20幾種。
成品菜譜則有27道,從“紅扒熊掌”到“丁香麅腿”,從“烤串黃羊肉”到“椒鹽禾花雀”,足以擺下兩桌野味盛宴。
紅扒熊掌)
有了這本菜譜,鐘子洪他們對老彭剛才說自己不會做野味的話再沒有疑問。
就書裡麵的這些菜式,他們彆說看,聽都沒聽過,就老彭這樣的人,能做得出來?
於是簡單傳閱這本菜譜之後,他們便聊起了剛才老彭說的那些趣聞。
最後菜譜傳到老彭手裡,他卻伸手遞給陳凡,笑道,“陳老師,這個放我手裡也是浪費,聽人說你做菜的手藝好,這個就送給你了。”
陳凡想到自己的五級廚藝已經“很久”沒有漲經驗值,再加上對野味確實很有興趣,便沒有推辭,道過謝之後接到手裡。
不過,除了廚藝,他對老彭的本事更感興趣,將書放在板凳上,端起酒杯敬了他一個,笑道,“彭師傅,你們狩獵,除了用槍之外,還有其他什麼方法沒?”
老彭聽話聽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陳凡隻是好奇,那應該是問他打獵的過程,而不是用了什麼本事,既然這麼問,多半是想找他學打獵的技巧。
他沉吟兩秒,抬起頭笑道,“狩獵隊裡麵的人,除了打槍準之外,基本上都有一手絕活,有的是布陷阱,有的是下藥。當時隊裡有個廣西佬,一手飛石指哪打哪,還是拐著彎打,個個都覺得很神奇。”
陳凡瞪大眼睛,他也覺得很神奇,石頭拐彎?那不是原始版的槍鬥術?
他趕緊追問道,“那你會這手本事嗎?”
老彭搖搖頭,笑道,“他倒是教過我們,可惜沒有人學得會,聽他說,這個要從小開始練起,他也是練了將近二十年,才練成這手飛石本事。”
頓了一下,他又說道,“我不會飛石,也不會下藥,就會一點布陷阱,再就是射箭。”
說到射箭,他臉上不禁笑開了花,“我這一手箭法,也是從小練到大,雖然不能轉彎,卻也能指哪射哪,一點都不跑偏。”
說完之後,他的臉色又有些黯然,“可惜,後來大家都用槍,這射箭的本事,倒用得少了,再後來我這條腿折了,腰腿用不上勁,射箭的本事也去了一半,隻能射近點的東西,射不遠囉。”
陳凡眨眨眼,你射不遠,我可以啊!
他當即嘿嘿笑道,“彭師傅,我有個不情之請。”
老彭轉頭看著他,嘿嘿笑道,“想學射箭?”
陳凡連連點頭,“可以麼?”
老彭早有心理準備,當即哈哈笑道,“難得陳老師感興趣,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