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齋
賈珩朝老者拱了拱手,道:“老先生請了。”
老者一身綢衫,頭發灰白,精神顴碩,衝賈珩微微頷首致意,蒼老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問道:“公子是要出售書稿?”
賈珩笑了笑,道:“隻是過來問問,老先生若不喜,隻當在下是一時玩笑罷了。”
老者手撚頜下胡須,笑了笑,說道:“未知是何書稿,可否拿出一觀?”
他家主人最喜歡這些演義畫本,再三叮囑於他,若有新的故事畫本,一定拿給她看。
賈珩麵色頓了下,略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我還未寫出來。”
老者臉色就有些古怪,麵色就有些不虞,作色道:“這位公子,莫非是在尋老朽消遣?”
賈珩道:“老先生海涵,書稿的確未寫出,不過故事早已成竹在胸,老先生此間可有紙筆,稍待片刻,即刻書來一章,予老先生一觀。”
老者見此,卻是被賈珩這股認真的樣子弄得一愣,不由失笑,說道:“公子還真是一位妙人。”
對著一旁的夥計吩咐道:“你去尋紙筆來。”
那夥計應了一聲,連忙領命去了。
老者笑道:“老朽聽過曹子建七步成詩,公子這是效古人之雅事了?”
這家翰墨齋一開始是背後東家為了方便搜集古書而開,他在此不過是看看書,卻是很久沒有遇到這樣一個有趣的年輕人了。
賈珩笑了笑,道:“自不敢比古人之捷才,但方才的確未曾欺瞞老先生,餘對這文稿已是成竹在胸。”
想想前世那些寫網文的作者,一個小時幾千字,真是下筆成文,洋洋灑灑。
不多時,夥計拿著紙筆而來。
這時,翰墨齋已三三兩兩來了一些購書的年輕士子,聽到這邊動靜,就有圍攏過來觀看的。
其中一個青衫直裰的公子,年歲約莫二十出頭,麵容儒雅,目光溫潤,手拿一把折扇,腰間懸掛著玉佩,好奇地看著這一幕,對一旁身形魁梧,麵相方闊的藍袍青年,小聲道:“文度兄,這位兄台,莫不是要做詩?不想這樣的雅事,我們在這翰墨齋碰上了。”
這二人是神京國子監的監生,今日無課,就到了翰墨齋閒逛,準備買些筆墨紙硯。
這邊廂,賈珩衝夥計道了一聲謝,接過紙筆,在硯台中沾了墨水,攤開潔白如雪的紙張,道書寫起來。
他本來想寫射雕,但射雕言辭是後世大白話,恐於此間,難登大雅之堂,惹來非議,尤其見周方漸漸圍聚了一些讀書人,故而改寫起了三國演義,三國演義半文不白,用詞描寫頗得經傳史書之神韻。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
因此方世界,曆史與前世華夏有一些不同,明朝楊慎倒也確有其人,前明嘉靖之時,同樣有大禮儀之爭。
但楊慎命運軌跡與前世不同,並未流配於雲南,這首臨江仙,就未出現過,當然,縱然出現過,引述他人之詩詞於書中,也無可指摘之處。
但臨江仙一出,正在圍觀的眾人,見之無不驚訝。
“這闕臨江仙,當真是慷慨悲壯,蕩氣回腸,似是新詞?還有這字疏朗開闊,筆鋒銳利,如刀劍斧鉞,鐵畫銀鉤……當真是功力匪淺。”表字文度的青年,目光咄咄,看向一旁青衫公子,低聲問道:“韓兄,你交遊廣闊,可認得這位兄台是何人?”
青衫公子搖了搖頭,麵色也有驚訝,低聲道:“我看著也麵生的緊,一會兒再問就是了。”
賈珩以行楷書寫臨江仙,筆鋒流暢,倏而,臨江仙書就之後,就開始寫“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一直寫了一回目,洋洋灑灑幾千字,耗費一個多時辰,足足寫了十幾張,寫完一張傳遞出去,自翰墨齋老者之手,不大一會兒,圍觀人互為傳閱,倒也不枯燥。
嘖嘖稱歎之聲,就是不絕於耳。
有讚字兒鋒銳畢露的,有說詞曠達寫意的,還有感慨情節開局雄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