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很有必要,因為家庭的成長環境對一個人的性情十分重要,如從小在脂粉堆裡長大,英武悍勇之氣自是不足。
而這馮紫英的確可以一交。
隻是,訓有方,難保日後不定作強梁……
若家國殘破,異族肆虐,強梁未必不是華夏正統。
二人說話間,穿過月亮門洞,來到一方占地十餘畝的校場,空曠軒敞,土地平整。
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武將,在已有涼意的秋季,光著膀子,舉著石鎖,一上一顛,打熬力氣,古銅色的臂膀上,汗水直流,肌肉塊頭遒勁,讓人矚目。
一旁幾個家丁也是備著熱水,毛巾伺候著。
馮紫英喚道:“爹。”
中年武將將石鎖放下,從一旁小廝手中接過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回來了,吃飯了沒?”
馮紫英笑道:“剛從城裡回來,晚飯還沒吃。”
馮唐道:“一會兒,咱爺倆兒在廳中吃點兒,你錚叔半晌兒送來了一頭鹿,廚房這會都料理好了,那幾位都送回去了吧?”
馮紫英笑道:“都平安回去了。”
賈珩神情沉靜,一邊聽著父子二人的對話,平實、簡單中蘊藏著濃厚舐犢之情。
尤其第一時間並不是詢問幾位王爺、公主,這就尤為難得。
比起賈珍和賈赦那等不正己,先正人,動輒打罵,常常擺著長輩的譜兒,實則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也仇視而對。
這樣的子弟出來,其實也無多少男兒誌氣。
但馮紫英顯然沒有多少體會,衝賈珩擠眉弄眼。
馮唐披上衣服,束上腰帶,才看向賈珩,一張威嚴、方毅的國字臉上,有著幾分詫異,道:“這位小哥兒,倒是麵生的緊。”
這位神武將軍,中氣十足,聲如洪鐘,一開口就有一股威嚴、沉凝的氣度。
賈珩麵色一正,拱手道:“寧國公之後,賈珩見過馮世伯。”
說來,他自己也有些無奈,哪怕不想提及賈家,但當與人介紹時還要提此節,這並非是有意顯擺門第出身,算是一種禮節性通名。
知根知底,示之以誠。
馮唐果然怔了下,上下打量了一眼賈珩,神情淡漠依舊,問道:“寧公的後人?東府裡出來的?”
賈珩朗聲道:“是寧公旁支兒。”
馮唐倒是沒有問過,可是哪位銜玉而生的寶二爺不是,隻是以詢問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馮紫英。
馮紫英笑道:“賈珩兄弟並非東西二府出來的,而是寧公遠枝兒,賈珩兄弟拳腳功夫了得,對了,還能開二石弓。”
此刻的馮紫英哪裡還是先前一副談笑自若的貴公子模樣,倒像是個遇到什麼寶貝,要和長輩炫耀一番的小孩子。
馮唐剛毅麵容上,果然現出一絲驚異,看向賈珩,問道:“開弓二石,當真?”
顯然,方才賈家背景不以為異,唯聽到此節,目中泛起異色,連冷漠的神態都消失不見,比起剛才的客套,語氣中就多了幾分親切。
軍中最重勇士,神武將軍馮唐更是尤喜軍中勇武的小校。
賈珩似現出少年人的靦腆,說道:“世伯,隻是初練,用騎弓二石,但射不準。”
馮唐笑了笑,說道:“那也不凡了,年紀輕輕,有這般膂力、稟賦過人,至於射術嘛,不急,倒可以慢慢練。”
這話倒是和鹹寧公主所言幾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