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
宮裳麗人玉容失神,彎彎眼睫下,眸中浮起憂色,抿唇不語。
一瞬間,各種思緒在心底湧起,酸澀交織,最終化為自怨自艾的一句……她為何這般命苦?
如果她讓父親退了這門親事,那賈珩會不會也來鬨,他連東府裡的賈族族長都敢打,若是給父親一通老拳……
想起自家父親一把年紀若上碰上這般折騰,秦可卿芳心一沉,原本嫣然如花的麵頰就是霜白。
寶珠歎了一口氣,道:“這位珩大爺,也太衝動了,動不動與人毆鬥,若是成親之後,天天與人好勇鬥狠,可怎麼行啊?”
瑞珠接話說道:“還是早早稟告了老爺才是,讓人退了這門親事才是。”
“不,不可。”秦可卿失聲說道,因為憂切,聲音都帶著顫抖。
瑞珠和寶珠都是齊刷刷地看向自家小姐,目光詫異。
秦可卿輕輕搖了搖頭,道:“這賈珩既是個好勇鬥狠的,連賈家的族長都敢動手打,若是發了狠,再來上門尋釁,我們秦家又當如何?”
瑞珠挑了挑眉,嬌聲道:“那就報官!他再凶橫,還敢和衙門裡的差官凶橫去?咱家老爺,怎麼說也是朝廷的五品命官!”
秦可卿幽幽歎了一口氣,蹙眉道:“話是這般說,但他若隻是一味來上門滋事,做青皮無賴之舉,官府未必管得了這些。”
而在這時,正在主仆三人對退親之事一籌莫展之時,外間吳嬤嬤道:“姑娘,那位珩大爺來了。”
正在“大聲密謀”的主仆三人,都被吳嬤嬤的聲音嚇了一跳,說話間,吳嬤嬤已挑簾,繞過屏風,進入廂房,笑道:“姑娘,珩大爺過來下聘書來了,老爺在前廳接待著呢。”
因秦可卿這二日隻是讓寶珠、瑞珠帶人打聽關於賈珩的情況,並沒有告訴吳嬤嬤,吳嬤嬤還不知自家姑娘,心思又有轉變。
秦可卿抿了抿櫻唇,想了想,柔聲道:“寶珠,瑞珠,隨我去看看。”
如果有可能,她還是想見見賈珩,問問他這般不知輕重,與人毆鬥,何以成家立業?如果能使其羞慚而退親……
“姑娘,還沒過門呢,這可不興這個,等三書六聘之後,也就十來天的時間了。”吳嬤嬤隻當秦可卿急著去見那位賈家郎君,老臉上掛著笑意,打趣說道。
秦可卿卻沒有被打趣後的嬌羞,隻有一顆芳心淒苦無比,道:“我家和他家是早定的娃娃親,也算婚書早定,況我和他上次也見過麵,若隻是答問幾句話,有丫鬟和父親在,也不妨事的。”
她上次就沒沉住氣,受那賈珩表象所欺,這次她最好是當著父親的麵,親自問問才好。
吳嬤嬤想了想,覺得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當然,也和秦家原是小門小戶有關,規矩倒也不似公侯之家那般大。
這邊廂,賈珩隨著秦業進入花廳,分賓主落座,仆人奉上香茗。
秦業接過賈珩遞來的聘書,拆封細覽,須臾,手撚胡須,點了點頭,笑道:“賢侄,佳期既擇定,就可履六禮之儀了。”
秦業許是還不知昨日在翠紅樓中發生的毆打賈珍一事,這位工部營膳司郎中,在工部屬於那種老黃牛型的人物,兢兢業業,消息相對閉塞一些。
見秦業收了婚書,聘禮已畢,賈珩心下也鬆了一口氣,拱手道:“婚事典儀禮製,還要請世伯看顧才是。”
秦業笑道:“賢侄家中情況,老夫已有所了解,如今既已下聘,倒是可以改口了。”
他這幾日,思來想去,覺得既然女兒可卿中意這賈珩,倒不妨玉成好事,再說這少年儀表堂堂,舉止有禮,待人接物,自有一番從容氣度,許是個成器的,並非販夫走卒之輩,引車賣漿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