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紀也漸已老邁,膝下隻一子秦鐘,性情靦腆、柔弱,若有等人在外頂門立戶,以後還能有所照應。
賈珩聞言,麵色頓了下,起身深施一禮,鄭重道:“小婿見過嶽父大人。”
秦業起身,上前攙扶,把臂笑道:“賢婿,老夫隻這一女,從小嬌生慣養,過門之後,賢侄還要多包容才是。”
賈珩連道不敢,翁婿二人重又落座。
秦業又問道:“賢婿這兩日在忙什麼?”
賈珩道:“回嶽父大人,不過讀書,習武四字而已。”
秦業聞言,抬起一張蒼老的麵容,詫異道:“賢侄讀書,莫非打算以科舉入仕?可為何還要習武?”
在他理解中,武夫地位還是多少不如讀書人的,科舉是正經功名出身,且不用像武將那樣拿命在戰場搏殺富貴。
若他是正經科甲出身,也不會蹉跎半生,才在工部堪堪混到如今的五品。
賈珩道:“小侄的確有意求一個科甲功名,隻是君子六藝,總要通一些才是,而且習武,可以強身健體,不生災病。”
他也不好說,我看這亂世將臨,外有胡虜肆虐,內有寇盜四起,習武退而保得家國桑梓安寧,進而拉起隊伍,效陳吳劉項。
然後,被叉出去……
秦業手撚胡須,欣慰笑著說道:“賢侄此論誠是正理,國朝定鼎關中百年,至於如今,文貴武賤,翰苑詞臣比之武將出身不知要清貴許多,在官場中用事、遷轉都要便宜許多。”
賈珩心頭暗歎,秦業作為陳漢體製中的一員,都有如此想法,可以想見如今的陳漢上下,重文抑武之風糜盛。
不過,這也是曆朝曆代至於王朝中葉的普遍現象,後世某朝何嘗不是如此?
秦業又說了幾句,似沉吟了下,道:“賢婿,賈府那邊最近沒有什麼動向吧?”
而二人敘話之間,秦可卿和丫鬟寶珠和瑞珠業已到了珠簾後,聽到花廳中,自家父親的話語,落在耳中,就是一驚。
這……如何賢婿都叫上了?
而又聽到自家父親沉吟說著,“東府裡,最近……沒尋賢婿麻煩吧?”
秦可卿這時連忙凝神傾聽,隻聽那少年說道,“正要和嶽父大人說,東府裡的賈珍昨晚在翠紅樓約我,想要以千兩紋銀,買斷婚書,被我怒打一通,今早兒去稟了老太太,賈太太已發了話,徹底斷了賈珍的念想。”
這邊廂,賈珩說完,去看秦業這位老丈人的臉色,忽地,眸光微動,卻是眼角餘光掃到珠簾處一抹裙裳身影。
“秦可卿,還是丫鬟?”
這種與賈珍衝突的事情,自是沒有隱瞞必要,而且也……隱瞞不過去。
與其等秦業自己從旁人處得知,一拍大腿,直呼壞了,方寸大亂,還不如由他主動開口,稍稍釋其疑惑。
果然,秦業聞言,大驚失色,道:“賢婿何以如此魯莽?怎麼能動手打人,那東府之主是朝廷三品威烈將軍……”
等秦業麵色煞白,消化完這個“噩耗”。
賈珩才開口道:“彼等不顧體麵,以千兩銀子,想要讓我賣妻求榮,嶽丈大人以為我還要忍氣吞聲嗎?”
秦業看著少年,麵露苦笑,歎道:“可,可也不能動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