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權點了點頭,躬身徐徐退出,而後就吩咐太監傳旨去了。
崇平帝又拿起一封奏章,看著上麵的字,眼皮挑了挑,冷聲道:“四麵張網,三路會剿,斷敵歸路……崇平十一年,彼時言辭鑿鑿,聲猶在耳。”
這是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李瓚的上疏。
倒也不是針對李瓚,他豈不知北疆諸兵勞而不功,完全不在於李瓚之策,歸根結底在於將校怯戰,軍卒戰力羸弱。
麵對虎狼一般的東虜精騎,口袋布置得再好,在一馬平川的幽燕大地上,彼等騎兵縱橫往來,陳漢官軍隻能望風遁逃。
“欲整軍經武,首要拔除四王八公在軍中的腐肉,而四王八公又不可擅動……”念及此處,崇平帝抬眸望了望重華宮方向,歎了一口氣,思忖道:“前日已升了王子騰為九省都統製,派了差遣,巡查邊事,俟其歸來,就可提調其為京營節度,伺機整頓京營,清理昏庸無能之輩。”
雖這些年,崇平帝通過文官逐漸接管京營之兵,但四王八公的軍中勢力仍是盤根錯節,而崇平帝也尋到了突破口,那就是王子騰。
邊事的奏折,實在是越看越煩悶,崇平帝索性不再看,隨手拿起一封奏章,其上題著“京兆尹許廬謹奏”字跡,崇平帝麵色頓了下,心頭的煩躁稍稍散去了一些。
眸光閃了閃,生出幾分好奇之意。
這位許德清,他是打算在年後遷至都察院左都禦史,為下一步刷新吏治做準備的。
所謂欲治其國,先治其吏。
“許德清自入京以來,秉公執法,譽滿三輔,卻還未上過什麼奏疏。”
念及此處,崇平帝就是拿起奏章,閱覽起來,凝思片刻,臉色漸漸陰雲密布,目中凜寒。
勾結翠華山賊寇,謀害旁枝族人,欲奪人妻,這寧國承爵之人,簡直無法無天,荒唐至極!
昔年寧榮二公,率領精騎於草原追亡逐北,怎會有這樣不成器的後人!
正如賈珩先前所料,此刻奏疏一上,正對邊事焦頭爛額的崇平帝,無疑火上澆油!
恰在這時,內相戴權進入殿中,道:“聖上,奴婢已著人傳旨給楚王殿下,韓閣老、趙閣老已在殿外等候。”
崇平帝沉聲道:“宣。”
這時,韓癀和趙翼二人,步入殿中,施了一禮,道:“老臣見過聖上。”
“兩位愛卿,平身。”崇平帝放下奏疏,麵色淡淡說道。
顯然怒火藏心,引而不發。
韓癀抬眸打量了一眼崇平帝臉色,見其神色不豫,拱手問道:“聖上可是為邊事煩憂?”
工部尚書趙翼是一個年歲四十出頭,麵容膚色稍黑的官員,想了想,說道:“聖上,山東之軍已至北地,邊事庶可在旬月之間抵定,聖上還請保重龍體,以免憂思過度才是。”
崇平帝麵色淡漠,沉聲道:“邊事之外禍,隻要你我君臣戮力同心,同舟共濟,猶有克靖之日,然內患如腐木之蟻,縱廣廈巍巍,也難禁日夜啃蝕。”
趙翼寬慰道:“聖上,朝廷如今用兵於北,一旦北疆事定,賊寇不過疥癬之疾,官軍一至,彼等冰消瓦解。”
崇平帝道:“疥癬之疾?自今春以來,京兆三輔報了十餘起賊寇劫掠過往商隊的案子,就連晉陽公主的車隊,上月都被賊寇所劫掠!朕降旨給五軍都督府的北靜王水溶,讓牛繼宗所部協助長安節度剿寇,然不過是一小撮賊寇,官軍至今勞而無功!方才京兆尹奏報,彼等凶獠,竟在前日潛入長安城中,勾結寧國賈家族長,意圖擄掠婦幼!朕擔心或許有哪一日,彼等賊寇悄無聲息,已至宮內!”
“臣等惶恐。”韓癀和趙翼齊齊拱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