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成兵馬使指揮同知,是景田侯之孫裘良,隻要打個招呼,這會兒人都出來了,偏偏報官報到了京兆衙門。
“這鴛鴦去喚賈珩,怎麼還沒回來?”賈母喃喃說道。
著藕荷色刺繡蘭花羅裙,端嫻而坐一旁的李紈,輕聲道:“老太太,要不讓林之孝去看看。”
賈母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就見廊簷之下傳來林之孝家的聲音,“‘老太太,太太,鴛鴦姑娘帶著賈珩來了。”
賈珩此刻穿過儀門,進入庭院之中,望著前方軒昂壯麗的五間正房,抬眸看去,隻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之上鬥大的三個字:
“榮禧堂”
後有一行小字,榮國公賈源。
“上次匆匆而過,並未仔細打量這座榮府正廳……”賈珩看著前方紫檀雕螭案上的三尺來高的青銅綠鼎,懸著待漏隨朝墨龍大畫,麵色頓了下,心頭感慨:“斯如其布置,榮國公賈源在時,賈家是何等鼎盛。”
這時,鴛鴦在前方看了一眼賈珩,方才被某人“打量”的冒犯羞惱稍去,道:“珩大爺,彆讓老太太等急了。”
賈珩按了按腰間寶劍,一襲青衫,昂然而入。
榮禧堂中——
隨著賈珩和鴛鴦進入,廳堂中一雙雙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鴛鴦身後的青衫少年。
那少年身形頎長,麵容朗逸,隻是劍眉之下,目光冷峻,微微抿著唇,一手搭著腰間寶劍,立於中庭,一股英武、鋒銳之氣撲麵而來。
如後世之人,看到這一幕,或會察覺這是一些秦漢電視劇中,秦漢士人的絕倫風采。
陳漢因承前明,不管是精神麵貌,還是文化神韻,士人多少有一股封建專製鼎盛時代下的奴顏婢膝,這是儒學經宋明之後,在思想上對讀書人的一種浸潤或者說是持續禁錮影響。
秦漢之士,百家爭鳴,各種文化思潮欣欣向榮,士人縱橫諸國,談笑自若。
那種你欺我劍不利,我劍也未嘗不利的尚武之風,生機勃勃,是截然不同於經宋明之後的陳漢王朝的。
其實,縱是後世電視劇,都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風,前者樸拙,厚重,於黑紅二色中,簡約、雄渾,而後者,則是綢衫馬褂,縱得五彩繽紛,綺麗絢爛,但仍難掩一股垂垂腐朽之暮氣。
精神麵貌這種東西,更多是一種氣韻,是社會和時代,賦予個體的一種性格底色。
而賈珩所處的那個時代,已再現強國偉邦的盛景,他出身軍旅,又喜讀史書,自然浸潤出一股迥然此世的性情,於言談舉止中,無聲無息流露而出。
賈母看著對麵眉眼峻刻的少年,歎了一口氣,就是在這個旁親族人身上,讓她看到了先榮寧二公的影子,她上次這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想這少年,竟如此不顧宗族之誼,將珍哥兒舉告到京兆衙門。
賈赦卻無什麼驚容,一拍幾案,斥罵道:“果然是個腦後長反骨的!”
上首的鳳姐,嘴角抽了抽,她心裡倒也有這看法,這位“珩大爺”,上次她看著就是個腦後長反骨,喂不熟的狼崽子,偏偏老太太給好臉色,連晴雯都打發過去伺候。
現在好了,東府的珍大哥被送到衙門了。
這人就是心如虎狼,不識抬舉。
賈珩沒有看賈赦,對其惡言幾乎充耳不聞,而是衝上首的賈母拱手行了一禮,道:“賈珩見過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