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在聖上眼中,該吏是能臣,如幾位內閣大學士,彆看諮以國事,但隻有君臣之義,而無親信之情。
說來說去,還是要示弱啊。
似是見到少年眼中的迷茫,崇平帝輕輕笑了笑,道:“倒也不是全無辦法,隻是朕正是用人之時,你又是如何作想?此間並無外人,你可將心誌向朕道明。”
賈珩聞言,心頭一動,暗道,這特麼才像句人話啊。
不枉他麵聖之時,冒著身家性命危險,連變法之言,都被崇平帝逼迫出來了。
你轉贈我爵位,要不要問問我的意見?
哪怕禮貌性的問問呢?
後世領導安排工作,也要問問下屬,這才是籠絡人心的手腕兒。
但先前的天子,把他當成可以任意擺弄的棋子。
你不是機敏嗎?
朕的用意,想來你不會猜不到。
什麼?
賈族有人不服,以你之才智,想來也不難靖服人心。
賈珩聞言,麵上適時現出感激涕零之色,道:“聖上,草民先前在奏表有言,不恩祖蔭,功名自取!不管是科舉入仕還是棄筆從戎,敢不竭儘心智,以報效社稷?”
崇平帝點了點頭,說道:“不恩祖蔭,功名自取,這才是大漢武勳之後該有的樣子。”
賈珩慨然說道:“草民已決定今歲經府縣之試,唯願有朝一日成為天子門生。”
崇平帝聞言,麵色動了動,目光愈發溫和,道:“以你才智,若科舉入仕,想來也不難,隻是……”
隻是,朕現在就想用你才略。
但這種話,崇平帝自然不會說,想了想,覺得換種迂回說法可能更為妥當。
正要開口,想了想又是不妥,而而是給戴權使了個眼色,見這老奴正將頭垂下裝死,也不知搞什麼名堂,不由冷哼一聲。
戴權麵色變了變,情知天子心意,這是要密謀國事,深深看了一眼賈珩,揮了揮手,領著宮女、內監徐徐而退。
“你先前正卒武,修甲兵之語,似有未儘之言。”待宮婢、內監退去,崇平帝目光咄咄地看著賈珩,不等其回答,又道:“朕欲整軍經武,正應你先前之言,然而……京營久疏戰陣,不堪大用,四王八公部舊各居要職,朕先前讓你襲爵,就有正卒伍之意。”
賈珩擰了擰眉,道:“聖上,草民鬥膽問一句,珩若襲爵,聖上使珩何為?”
“彼時,汝為賈族族長,與王子騰一左一右,可分化京營賈族的舊部將校。”崇平帝沉吟了下,想了想,倒也算開誠布公。
當然,崇平帝目前所為,除卻賈家懵然不知,四王八公武勳集團無不感受到了一股潛在危機。
而崇平帝這邊廂,既想用賈珩之智,顯然不能連局勢細情也不說。
賈珩拱了拱手,道:“聖上此策高明,隻是京營諸軍既不堪大用,聖上為何不另起爐灶,裁汰京營舊部,再練新軍?”
崇平帝凝了凝眉,眸光閃了閃,道:“再練新軍?”
賈珩清聲道:“聖上,前漢之時,武帝在建章營練羽林精騎,誠有大漢揚威於疆外數百年,況聖上容草民不自量力,說句腹心之言,聖上欲治平天下,既覺四王八公不可信,為何不另揀選天下精兵強卒,翊衛左右,以為鷹犬爪牙?”
此言當真是腹心之言了。
“編練新軍,談何容易,不說錢糧問題,就是將校並無得力之人……”崇平帝目光深了深,心底也有幾分意動,隻是這事並不好做,阻力重重,比如重華宮的太上皇……
崇平帝默然片刻,沉聲道:“裁汰京營老弱,你可知牽一發動全身,上下掣肘?否則,朕也不會由你襲爵。”
賈珩知道這是崇平帝不知新兵之利,還有猶疑,但其實天子已經心動了。
沒有人能拒絕擁有一支絕對忠誠於自己的軍隊。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四王八公之下的京營,對天子的忠誠顯然不是絕對的。
如今是雙日懸空的政局,如《紅樓夢》原著所言,等太上皇一去,榮寧二府抄家滅族,四王八公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現在,他其實不急,隻不過是給天子心底埋下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