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與朝廷另外分兵駐守,還是有區彆的。
州縣兵卒保護家鄉,士氣更旺盛,州縣一級得千兵軍事自主之權,哪怕稍稍阻擋東俘虜鐵騎半天,也能使深入他國之境的敵虜倉皇失措,不敢從容擄掠。
“稍遏其勢足矣,不然東虜動輒攻破州縣,擄掠男女財貨,而朝廷諸軍尚不敢分兵以救,北地百姓沉淪於鐵蹄之下,朕為天子,也為君父,心何忍之?”崇平帝麵色沉鬱,憤然道。
賈珩聞言,麵色微頓,心頭也是歎了一口氣。
崇平帝有振作之心,但禦極十四年,算上太上皇退而不休的年月,崇平帝實際沒有親政多久,於軍中威望不足。
否則,就可大刀闊斧,而不是現在小心翼翼,一步三回頭。
“如果按著紅樓夢的記載,最後的勝利者顯然是天子,把太上皇熬死之後……但也晚了,白骨如山忘姓氏,青楓林下鬼吟哦。”賈珩思忖著。
崇平帝這時得賈珩之言,尤其是方才的“誅心之言”,心頭的天平雖隱隱偏向李瓚,但考慮了楊國昌的憂慮,算是折衷之策。
“治標不治本。”賈珩麵色沉靜,看著陷入思索的天子,思忖道。
崇平帝從賈珩處得了“確信”,下定了決心,抬頭看日刻,赫然發現,已至未時。
崇平帝目光溫和地看著少年,說道:“卿今日來來回回奔波勞頓,也辛苦了,如今天色不早,朕稍後還要召見諸位閣臣議事,就不多留你了,至於爵位一事,你之心誌,朕嘉允之,先回去歇著,聽旨意吧。”
賈珩躬身施了一禮,麵上適時現出寵若驚之色,說道:“聖上,草民告退。”
不過心頭對崇平帝也是無力吐槽,剛才還是子鈺,後來直接又以卿喚之。
可以說,帝王自古以來就是ua達人,深諳拉扯之道。
“戴權,替朕送送賈珩。”崇平帝喚著戴權。
賈珩連忙道了謝,而後隨著戴權向著,
崇平帝這是從條案上的檀木盒中取出一份兒檔案,上麵都是內緝事廠廠衛搜集而來的情報,扉頁上赫然寫著“賈珩”二字。
“珩方新婚不久,其妻為工部營膳清吏司郎中秦業之女,與其妻蝸居於寧榮街柳條兒胡同五間房宅……”
崇平帝默然了下,眸光微動。
厚幣卑辭以籠絡人心,禮賢下士,他又何嘗不知?
先前以國公府之家業付之,現在顯然是不成了。
這時,戴權進入殿中,躬身道:“聖上,賈子鈺已經送出宮了。”
崇平帝默然片刻,忽地看了戴權一眼,淡淡說道:“戴權,你說朕賞這賈珩點兒什麼此才好?”
戴權腰不由愈發躬了幾分,陪笑說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陛下青眼於賈珩,已是他天大的造化,哪裡還需賞賜。”
“話雖如此。”崇平帝擺了擺手,威嚴、冷硬的臉色現出一抹思索,道:“朕原想賜他一份兒家業,如今爵位不賜,寧國府……公中財貨也已封存。”
沒有爵位轉承,那些公中財貨隻能暫且封存,他也不好取之,否則有礙聖明清譽。
而他這兩年雖處置了一些犯官,但彼等田宅也陸陸續續賞賜了出去,一時間,還真沒有宅邸。
“奴才記得,寧國府似乎是敕造的。”戴權壯著膽子,忽地說道。
說完此言,戴權連忙垂下了眸子,躬身不語。
心底浮現那日賈族祠堂中,那位賈府太太口中“雖已襲爵,但財貨不可混為一談”之言,心底響起一聲冷笑。
顯然閹人蔫兒壞,在肚子裡冒壞水兒。
當然,有沒有賈族為元春之故,隻賄賂六宮都太監夏守忠,而沒有疏通戴公公的原因,那就隻有戴權知道了。
崇平帝怔了下,麵色動了下,說道:“國公府,的確是當年太祖恩典,撥戶部之銀敕造落成,而今寧國爵位不存,寧府中人再居其間,確是於理不合了。”
念及此處,就沉聲道:“戴權,你帶上內衛去寧府傳朕口諭,寧國國府及相應財貨,封存府庫,查分公私。”
當然現在還不能將寧國公府邸賜給賈珩,還要等賈珩《辭爵表》之文,明旨傳發中外,以邸報行之諸省,天下傳誦後,他再嘉其賢德。
彼時,他再以敕造寧國府賜之,唯有如此,方上下膺服,再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