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張羨撫掌笑道,“走,子平,隨我登城觀敵。”
“諾。”
臨湘城中歡聲雷動,不可避免引起了臨湘東郊的荊州大軍的注意。蒯越此番南下,手中持有一份名單,上麵列的都是長沙名士、豪傑,褚方自然也在其上。
和吳巨不同,蒯越從沒有想過招攬褚方,沒辦法,誰讓他昔日曾為孫堅的部將呢,就像桓階一般,他絕對不會投誠,雙方注定成為敵人,斷沒有回旋餘地。
根據蒯越掌握的情報,褚方目前當在酃縣劉景麾下效力,城中為何要高呼其名?等到南邊的斥候來報,方才恍然大悟。
蒯越內心素來不甚看重武人,亦為褚方的信義英勇而讚歎不已,當著眾將的麵,不吝誇耀,認為他身上有古人之風。
蒯越越誇獎褚方,吳巨便越覺刺耳,他感到周圍人看他的目光全都帶著異色,令他心生煩躁。
身軀矯健,麵容俊朗的劉磐開口道:“我之前聽人說褚子平乃是荊南首屈一指的猛將,過去孫堅亦愛其勇,以為先鋒,摧鋒破敵,善戰無前,隻是因侍奉病母,才滯留南方。我心中還頗有幾分不信,今日觀其行為,倒也不全是虛言。隻恨我當時未在南邊,不然必斬其於馬下。”
蒯越聽罷,心裡頓時便有幾分不喜,這種隻會逞匹夫之勇的人,他最是看不上,偏偏對方又是劉表的侄兒,又不能不用。
蒯越耐著性子勸道:“褚子平盛名之下,豈能無因?異日戰場相遇,劉中郎千萬不可輕敵大意。”
劉磐心中不以為然,論武藝,他隻服漢升一人,其他人,包括褚方,都不被他放在眼裡。口中說道:“我自不會輕敵大意,隻盼異日先登之時,與其相遇。”
蒯越嘿然,他根本就沒想過讓劉磐先登,自古先登陷陣,最是危險,他可是劉表的親侄兒,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劉表縱使嘴上不說,心中也會責怪他。
蒯越不理劉磐,目光轉向下首一人,其方麵大耳,五官出眾,留著絡腮胡須,甚有英氣,不是賴恭又是誰?
“正所謂先禮而後兵。伯敬,你是零陵人,而張羨昔日為零陵長,你們二人也算頗有交情,不如你去城下勸其歸降,如何?”
賴恭忍不住皺眉道:“張長沙性格倔強不屈,斷不會降。”
蒯越含笑道:“試試亦無妨。就算張羨不降,也可以語言稍稍瓦解臨湘堅守之心。”
賴恭暗暗搖頭,這也沒什麼用,效果幾乎等於無,張羨在長沙任上數年,廣施仁德,甚得士民之心。相反,劉表對長沙從無恩惠,自然被長沙人視為敵人。
不過胳膊扭不過大腿,蒯越是主帥,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賴恭並未帶護衛,匹馬出陣,直抵護城河下。
他雖與張羨有些交情,本身亦為荊南零陵郡人,可這絲毫不能改變他支持劉表統一荊州之心。
劉表雖無王霸之略,但他卻有治理之才,治下百姓,都能安居樂業,荊南固然也算安寧,可到底是處於半割據,不聽州中號令,必須要儘快改變這種狀況,因為目前荊州的局勢絕對談不上好,北有曹操、西有劉璋、東有孫策,皆為宿敵。
曹操暫時講和,劉璋無他遠略,最令人擔心的莫過於孫策,此子與劉表有殺父之仇,自跨江以來,短短數年間席卷數郡,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會一統江東。到時候荊州若是還處於分裂之中,必然會陷入多麵作戰。
所以,荊州必須一統,才能抵抗住四周覷覦的敵人。
若是以前,賴恭還會擔心妹妹賴慈的安危,不過他得知妹妹已被劉景接往酃縣,而且期間還曾帶領外甥虎頭還家探望父母。賴恭由此便徹底放下心來。
賴恭策馬徘徊於護城河邊,揚聲道:“故人零陵賴伯敬,有請張府君出麵一敘。”
張羨剛剛回到城牆,便聽到賴恭的呼喚,探身而出道:“伯敬,你我相識多年,記得從前在零陵之時,你我常常促膝而談,討論治郡安民之策,不想一彆多年,你我再見之日,竟是在兩軍之前,莫非今日,你要與我兵戎相見嗎?”
賴恭大聲道:“在下也常常回憶昔日之時光,張府君在荊南多年,為政有方,百姓深受恩惠,便是在下,亦是如此。
此番隨軍南下,實乃迫不得已,張府君可知道,荊州現今的形勢已是十分險惡,荊州一統乃大勢所趨,人心所向。
張府君不想與在下兵戎相見,不如舉三郡而降。劉牧乃宗室仁人君子也,必會善待張府君。”
張羨哈哈大笑道:“伯敬若是前來敘舊,仆願與你言之,若是為劉表說客,速速離去。”
賴恭心知張羨意誌極堅,最後說道:“張府君,大戰一起,必會生靈塗炭,你難道真的要三郡百姓,跟著你玉石俱焚嗎?”
張羨不禁陷入沉默,他自出仕以來,幾乎就沒有離開過荊南,這裡可以說傾儘了他半生的心血,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基業,毀於一旦。
不過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他與劉表,誓不兩立。
“伯敬勿要再言,速去。”
“張府君,珍重。”賴恭緩緩搖頭,一拉韁繩,調轉馬頭,馳回陣中。
賴恭無功而返,在蒯越的意料之中,本就沒抱希望,自然也就談不上失望。
蒯越率領大軍徐徐而退。
大軍初至,難以馬上攻城,因為攻城器械,不方便搬運,基本都是就地取材製造。除此之外,還要在外圍深挖數道壕塹,以便困死臨湘,最後則是填平護城河。如有必要,還要壘起幾座土山,以壓製城牆上的守軍。
反正想要攻城,絕非一時半刻,需要極其繁瑣的前期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