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憑什麼陳家車隊,無論何時都能隨意進出城門。
那都是拿錢開路。
何況,閻王好惹小鬼難纏,拿點小錢打好關係往往能節省不少事端。
“拐爺才是說笑,這湘江道上誰不知道陳家……”
“林副官慎言。”
姓林的副官話還沒說完,就被花瑪拐打斷。
“哦對對對,您瞧我這破嘴。”
說話間。
花瑪拐不動聲色的掏出一隻袋子,錯身的一刹那,毫無煙火氣的塞入林副官手中,“弟兄們守門辛苦,這是掌櫃的請大家喝茶。”
暗暗掂量了下袋子的分量。
一陣清脆的銀風聲響起。
林副官心裡立刻就有了數,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去。
這一次比以往都要多。
“拐爺,我來我來。”
眼看花瑪拐起身上馬,林副官哪還敢耽誤,立馬上前,小心翼翼的托著他上馬,躬身一路相送,直到消失在視線中,這才收回目光。
等他轉身。
一幫手下已經巴巴的圍了上來。
見狀,林副官眉頭一皺,臉上閃過幾分肉疼。
但還是從袋子裡掏出幾塊銀洋拋了過去。
“陳掌櫃大氣,請你們喝酒,都給我省著點花。”
一幫人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但有總好過一毛不拔,千恩萬謝的接過,心裡頭已經在琢磨下了值去哪搓上一頓。
至於林副官,則是一路晃悠悠的離開。
看方向,分明就是直奔城裡春風樓而去。
另一邊。
等花瑪拐追上一行人,再不耽誤,沿著長街而過,不多時,便到了城東的白沙古井。
早就得到消息的陳家夥計。
在樓外迎著。
作為陳家的金字招牌,搬金樓這邊一直是由老九叔坐鎮。
他並非陳家人。
但卻是跟在老掌櫃身邊最早一批的老人。
能文能武。
無論人情世故,還是殺伐衝陣。
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放他在這坐鎮最合適不過。
“老九叔……”
“拐子來了。”
簡單寒暄了一陣後,便開始交接明器。
這些東西都是有數的存在。
彆說消失,哪怕隻是磨損一點,那都是難以估算的損失。
陳家的規矩。
每一處鋪子由掌櫃負責,年中年尾兩次核賬。
所以,賬本就是掌櫃的命脈。
一旦核對不上。
可不會管你資曆深厚,是否親近。
雖然才三十來件器物,但因為都是入鼎的古藏,每一件都要反複驗證,直到確認無誤,才會入搬金樓地庫。
這一下。
差不多就是兩個鐘頭。
直到天色將暗,一行人才終於吃上接風宴。
老九叔一輩子無兒無女,在搬金樓坐鎮了十來年,許久不曾回去,席間多喝幾杯,忍不住拉著花瑪拐問起莊子裡的情況。
聽到拐子說起掌櫃的這大半年來所作所為。
老九叔臉上滿是欣慰。
他是看著陳玉樓長大,當年那個小娃娃,如今已經在江湖上聲名鵲起,聲望甚至勝過老掌櫃不少。
老人總是喜歡回憶從前。
許多年前他也是跟著老掌櫃走南闖北闖江湖,隻可惜,他們這些人都老了。
他還算好的。
至少腿腳能動彈。
看老六、老風、十三他們幾個隻能在莊子裡養老。
聽說魚叔也老了。
當年他們還年輕時,魚叔就是他們的老大哥,領著他們學規矩。
老九叔臉上的唏噓之色更濃。
“對了,老九叔,上次讓您打聽的那件事,有消息了沒有?”
花瑪拐對此見怪不怪。
隻是笑著陪酒。
說了片刻,他才問道。
“姓裘的洋人?”
“是。”
聞言,老九叔搖搖頭,“這幾個月我托了不少人打聽,出現在省城內的洋鬼子都見過了,但姓裘的確實沒有。”
“那個托馬斯呢?”
“坐船滾蛋了。”
說到這個人,老九叔眼底不禁閃過一絲冷意。
一個老洋鬼子,在長沙地界上做明器生意,本身就壞了規矩,隻不過以往不跟他計較,就當是生意往來。
但自從知道那洋鬼子竟然暗地裡將古玩明器,整船整船的往大洋彼岸送去。
他哪裡還會容忍?
當即找了人要辦他。
隻不過那洋鬼子在長沙多年,還算有點人脈手段。
但……
過江龍怎麼可能壓得住地頭蛇。
他隻是讓人去教堂打點了下,又明裡暗中威脅了幾句,示意他再不滾蛋,就將他私運古董的事捅出來。
托馬斯擔心東窗事發。
縱然再不願意,也隻能收拾東西連夜離開。
“嗬,算他聰明。”
花瑪拐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言語中的冷意卻是根本掩藏不住。
這年頭,人命如草。
一個洋鬼子就算宰了也沒人知道。
雖然他也不明白,掌櫃的為什麼會特地關照此人,不過既然是他吩咐,那就是頭一等的大事。
“哦對了。”
“前兩天,少爺不是寫信托我打聽江湖上的橫練功夫麼……有消息了。”
咚——
原本一直低頭吃飯,沉默不語的昆侖。
在聽到他這句話的一刹那。
心頭猛地一跳。
“怎麼說?”
察覺到他的異常,花瑪拐和老九叔忍不住相視一笑。
但誰也沒有點破。
老九叔更是一臉認真的道。
“那是個還俗的老道士,據說以前在青城山出家,人住在城南,姓沈,叫什麼不清楚,不過老家夥本事不小。”
“一身鐵煉功夫,打遍長沙城無對手。”
“身上的本事也被他視若性命,從不輕易外傳,多少人登門拜師,都被他給一口拒絕。”
聽著老九叔說起。
原本還熱鬨的酒席上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是一臉驚奇的聽著。
連花瑪拐也來了幾分興致,聽到這裡,更是忍不住問道。
“那這次什麼情況。”
“按理說這等維係身家性命的功法,傳男不傳女、傳嫡不傳庶,就是帶到棺材板裡,也不會輕易脫手賣錢吧?”
老九叔端起酒杯滋啦一口。
渾濁的眼神裡閃過一抹自得。
“姓沈的老道士有個孫兒,之前身患怪病,找了多少醫師都診斷不出結果,眼看家裡都掏空了,命也保不住。”
“是我求人,從益陽那邊請來個前清的國醫,替他治好了孫兒的病。”
“沈老頭為了道謝,才願意將本事傳授出來,不然你小子以為這事能成?”
老九叔輕描淡寫,說的輕鬆隨意。
但桌上一行人都是見識無數。
哪能不清楚請一個隱居老國醫出手的代價。
絕對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
“原來如此。”
花瑪拐點點頭。
他如今雖然也入了門,但對江湖武學了解還是隻能算作淺顯。
在他印象裡,青城山道人,不應該和搬山一脈他們師兄妹三人一樣修的道法。
但眼下聽老九叔言之鑿鑿。
他也不敢否決。
一旁的昆侖聽得則是心旌神搖,雙眸通透,再按捺不住。
“老九叔……能不能帶我去見見那位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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