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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落下。
寨子中的空地上。
一蓬巨大的篝火燃起。
將四周照的通明如晝。
對遊牧民族而言,這等盛宴,除了傳統節日,以及祭山、祭雪、祭江、祭天等薩滿祭祀儀式會出現外,平日裡極為少見。
也難怪寨子裡人會如此興奮。
畢竟上一次。
還是諾魯孜節。
舉族歡慶,篝火足足燒了三天。
但那已經是數月之前的事了,入冬後,活動本來就少之又少,大多數人一入夜就會熄燈睡覺。
今夜如此熱鬨。
就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都被驚動。
杵著拐杖,依靠在門口處,笑嗬嗬的看著。
仿佛看到年輕時的景象。
至於小孩子們,更是歡呼雀躍,繞著篝火來回跑動,跟過年了一樣。
等到火焰衝天而起。
寨子裡的男女老少,手臂相互環繞。
將狩獵隊眾人以及陳玉樓一行人,圍在中間,繞圈跳舞,歡呼慶祝。
而在火堆邊。
宰好洗淨的鵝喉羚,架在火塘上,被火焰一撩,濃鬱的肉香味道彌漫。
更多的人。
則是從庫裡搬來酒水。
看的老洋人幾人一陣咂舌,仿佛又回到了遮龍山的馬鹿寨,即便過去了半年多時間,但那幾天,對他們而言,簡直是一場噩夢。
“陳兄弟,來,請。”
等到矮桌放好。
頗黎笑著朝一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身後那些狩獵隊的年輕人,則是一個個躍躍欲試。
這種神色,陳玉樓實在太熟悉了。
摩拳擦掌。
和上戰場前一樣。
隻不過,今晚沒有敵人也無硝煙,隻有即將要被他們灌倒的客人。
“多謝。”
見此情形。
陳玉樓就知道今夜是逃不過了,無奈一笑。
在周圍寨子眾人笑聲中,一個個順次落座。
低矮的木桌上。
一壇壇的酒水一字排開。
粗略一掃,足有好幾十壇。
繞是他這種千杯不倒的酒罐子,這會心裡都不禁有些發怵。
突厥、黨項、蒙族、韃靼、契丹。
這些遊牧民族,一個比一個能喝,就是幾歲的小孩,都能來上幾碗。
“陳兄弟,族長交代,今夜讓我們好好招待你們。”
頗黎提過一隻陶罐,隨手拍掉封泥,頓時間,一股刺鼻濃鬱的酒香味道從壇子內彌漫而起。
話音落下。
就見到他將仰頭湊近壇口。
咕嚕咕嚕,一口氣灌下大半。
“好酒量!”
“頗黎勃真威武!”
“好!”
他這也算是給其餘人打了個樣,一時間,狩獵隊那些年輕人歡呼不斷。
平日裡,他們就對頗黎崇敬不已。
眼下如此豪放之舉,更是贏來無數山呼。
半壇子烈酒下肚,見他臉色仍舊平靜無比,不見半點變化,隻是反手擦了下嘴角,長長吐了口酒氣。
繞是酒量驚人的昆侖。
看向他的目光裡,都不禁閃過一絲詫異。
“陳兄弟,請!”
放下酒壇子,頗黎大笑道。
“盛情難卻,那陳某就不客氣了。”
陳玉樓笑了笑,隨手拿起一壇。
熟稔的拍掉封泥。
在眾人起哄聲中,單手提著湊到嘴邊,酒水化作一道弧線,緩緩流入口中。
一入喉中。
酒水頓時化作一股火意,從腹中劃過。
讓他忍不住眼睛一亮,這酒最少十多年的洞藏,才能有如此驚人的烈性。
味道馥鬱濃香。
比起前天夜裡在喀什城,那家陝北會館裡喝的柳林酒,也就是後世名動天下的西鳳酒,都絲毫不差。
稱讚了一聲好酒。
陳玉樓飲酒的動作半點不停。
周圍眾人漸漸察覺到不對,那些年輕人臉上開始露出錯愕驚疑,等到半壇下肚,錯愕已經變成了震撼。
直到他仍舊沒有停下的意思。
連頗黎都是一臉震動。
突厥人最擅飲酒,他更是從小就在酒缸子裡長大。
但就算如此,今夜為了招待他們用的烈酒,都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住的,一口下肚,猶如吞火。
再冷的天氣裡,微微抿上一口,渾身燥熱,哪怕身上隻有一件單衣,在冰天雪地裡都不會覺察到冷意。
剛才半壇下去。
他看似神色不變。
實則此刻整個人就像是置身在火爐當中。
而漢人不善飲酒,這幾乎已經是共識。
但……
眼下,這位陳兄弟已經飲下大半壇,雖然從始至終,都是不緊不慢,但身形穩如山嶽,麵容平靜如水。
“這……”
越看頗黎心中越是震撼。
這是什麼酒量?
至於周圍狩獵隊那些年輕人,早已經不敢說話,隻是怔怔的看著。
反而是同行的昆侖幾人。
從一開始的擔憂,到現在愈發沉靜。
尤其是鷓鴣哨,細細回憶了下,他好像還從未見過這一位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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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
很快。
當最後一滴酒水落入口中。
陳玉樓這才意猶未儘的放下壇子。
隻覺得渾身氣血鼓蕩,卻沒有半點躁動,反而說不出的舒適。
“暢快!”
“頗黎兄弟,這酒可有名字?”
輕輕吐了口氣。
陳玉樓一雙眸子愈發清亮。
渾身暖意如爐。
明明夜色降臨後,冷如冰川,但卻察覺不到絲毫寒意。
“乃蠻!”
聽到他問起。
頗黎這才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乃蠻,是我突厥曾經的一個部族,這種烈酒據說就是他們釀出,然後才在各部傳開,故而用部族為名。”
突厥人的曆史極為複雜。
即便是頗黎他們自己,都很難說得清楚,祖上究竟是屬於哪一支。
隻能從口口相傳中,得知到一個大概的消息。
就如乃蠻部。
其實早就融入了蒙族,成為一段曆史。
說完,頗黎才徹底反應過來。
“陳兄弟真是海量。”
“突厥部最是擅飲,乃蠻更是奇烈無比,一般人淺嘗輒止,幾杯就得倒,你竟然能一次飲下一壇。”
“哈哈哈,陳某也是見獵心喜。”
陳玉樓擺擺手。
餘光掃了眼四周。
原本還躍躍欲試的一幫人,這會都不敢看他。
本來還想著,今晚將他們灌醉,見識下他們突厥部的酒量。
這怎麼玩?
“繼續?”
聞言,頗黎眼角不禁重重一跳。
“不急不急,陳兄弟,哪有這麼乾喝的道理,鵝喉羚可是魚海第一珍饈,味道極好,看看樣子也快烤好了,不如先等等。”
一聽這話。
幾個年輕人頓時連連點頭。
反倒是那個灰眉窄肩的少年卡倫,一聲不吭的走了上來。
“勃真大人,我來。”
“你小子?”
頗黎錯愕的看了他一眼。
“我突厥部哪有讓客人乾等的道理,卡倫自問酒量還行,鬥膽來陪諸位伯克。”
卡倫聲音平靜。
隻是挑了挑眉,目光裡透著一抹狼崽子的光。
聽的頗黎微微一怔,隨即忍不住咧嘴一笑,走上前,重重拍了下他肩膀,將他帶回桌子邊。
“好,有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