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雲渺說,轉身就走。
這個臟兮兮的老頭看起來癲癲的,她才不會傻到不相信自己的朋友,轉而去相信一個陌生人的瘋話。
臟老頭:“?”
“我說你要救的人活不到半日了。”
他啞聲重複。
“哦。”雲渺頭也不回。
臟老頭:“??”
或許是頭一回遇到這麼冷酷的小姑娘,也或許是不高興彆人不相信他看毒的眼光,總而言之,臟老頭被氣到了。
“小姑娘,你是不是要去黑市上買龍血草?”
他嘶啞地說,話變得多起來,“這種藥對那種毒沒用的,隻有止痛效果罷了。”
這次小姑娘不僅沒回頭,連“哦”都沒“哦”一聲。
臟老頭急了:“那種毒的名字叫‘荼蘼香’!”
雲渺終於頓了下腳步,回過頭來。
“花開荼蘼花事了,是這種毒名字的含義。”
臟老頭緩緩地說,“花開到極盛之時,也就是凋零之際。”
“老爺爺,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雲渺驚訝地眨眼。
許是因為她這聲“老爺爺”叫得極為禮貌,臟老頭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他遞出一張滿是汙泥的手掌:“你扶我坐起來,我慢慢同你講。”
雲渺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接住他的手,攙扶著他坐起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她發現,這個老頭沒有腿。
確切地說,是從膝蓋以下,他的雙腿都被截斷了。
臟老頭一隻手撐著地麵,用兩條隻剩半截的腿坐起來,袍子下麵空蕩蕩的,看起來有些可怕。
雲渺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殘疾人,在這一刻有些微微的心疼,攙扶老人的動作就變得輕柔起來。
臟老頭似乎相當受用,在她的攙扶下,往街邊挪了挪,坐在一塊青石磚上麵。雲渺理了理兜帽袍子,就坐在他身邊,雙手托著臉,擺出認真傾聽的模樣。
“我之所以十分了解荼蘼香這種毒,”
臟老頭嘿嘿地笑起來,“是因為這種毒是我獨創的。”
雲渺眨了眨眼。
她剛剛才知道謝止淵身上中了毒,接著又知道他中的是這個老頭子下的毒?
“當然不是我下的毒。”
臟老頭看她一眼,“我隻是發明了這種毒的人。”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毒嗎?”
雲渺立即問。
“我的規矩是不和小姑娘談論毒。”
臟老頭哼了聲。
雲渺歪頭想了下,仰起一張白皙的臉,懇求:“老爺爺,你幫幫我吧,我的朋友快死了。”
老爺爺偏過頭,不吭聲。
然而小姑娘軟聲軟語喊爺爺的模樣太乖,他實在捱不住了,看了她一會兒,沉吟片刻,說:“小姑娘,你拜我為師吧。”
雲渺愣了下:“啊?”
“我已經這個歲數了,也活不長了,一身毒術卻沒有傳人。”
臟老頭緩緩道,“小姑娘,你對我有喂水之恩,和我也算是有眼緣,拜我為師,我就把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
雲渺遲疑了一瞬,覺得學個傍身之術也不壞,於是攏了攏袖子作揖,乖巧聽話地喊:“師父。”
老頭兒十分滿意,臟臟的手拍了拍她蓋著兜帽的腦袋頂。
他說道:“我在師門裡排行第七,又以用毒之術神出鬼沒而聞名,在江湖上有個諢號作‘鬼七’,你以後在外人麵前見到我不必喊師父,喊我七公即可。”
“七公。”
雲渺順著他的話喊,接著又問,“所以荼蘼香這種毒要怎麼解?我急著救我的朋友。”
“這種毒,”
鬼七公緩緩道,“是無解的。”
雲渺:“”
要不是為了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她真想撩起袖子跟人打一架。
“不過,”
鬼七公再緩緩道,“我有辦法護住他的性命。”
雲渺眼睛一亮:“能護住性命就行!”
“隻不過,”
鬼七公又緩緩道,“護不了太久。”
雲渺差點沒背過氣。
老人家說話不可以這麼大喘氣。
“不能太久是多久?”她問。
“不能確定。”
鬼七公道,“這要依各人的情況。”
行吧。
雲渺極有耐心地問:“那我應該做什麼?”
“你先去黑市上買龍血草。”
鬼七公回答,“此物雖然對這種毒無效,但是確實有鎮痛作用。接著,還要去藥房購置麒麟竭、天南星、乾薑、麝香”
雲渺把這些話一一記下,裹著兜帽袍子去了百鬼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