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倒是個向王後展示自己能力的機會。
於是,他點了點頭,示意大家來到沙發旁坐下,捋了一下思路,開始講述:
“幾個月前突尼斯發生針對法國人的襲擊事件,我當時就懷疑這背後是有外國勢力搞鬼。於是我決定去那兒看看……”
他隨即將如何宣傳“羅馬認同”,如何將突尼斯禁衛軍作為“大禮包”送給本地土著來贏得支持,並讓本地起義軍對自己形成武器裝備依賴等經過,說了一遍。
不過,為避免路易十六和瑪麗王後這兩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有意見,他將自己搞的“石人一隻眼”等裝神弄鬼的操作隱去,隻說找了阿拉義長老“合作”,最終讓土著將襲擊法國人的突尼斯禁衛軍階層給揚了。
瑪麗王後直聽得瞪大了眼睛,不住地稱讚:
“幾乎沒有耗費任何兵力,就將敵視法國的家夥擊潰了。親愛的,你是怎麼想到如此絕妙的主意的?”
這次,布裡安可沒跟約瑟夫一起去突尼斯,所以她再不會誤以為兒子隻是個跟班了。
她心中激動不已,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心中默念著:兒子真的長大了,而且能力出眾,謀略過人,感謝天主,感謝聖母瑪麗亞!
隨後,約瑟夫又講了阿爾及爾出兵乾涉突尼斯,自己決定先發製人,快速機動至安納巴突襲阿爾及爾軍的情況。
瑪麗王後雖然之前就看過相關的報告,但遠沒有約瑟夫講述得這麼詳細。
當她聽說兒子跟著6000法軍與2萬多阿爾及爾人大戰,頓時緊張得手心冒汗,不住地小聲呢喃:
“太冒險了,伱不該隨軍出征的……”
一直到約瑟夫說到在安納巴以南夾擊凱赫勒,最終大獲全勝時,周圍的“聽眾”們這才鬆了口氣。
克萊門蒂妮帶頭鼓起掌來:
“表哥,您真是太厲害了!”
國王和王後對視一眼,也跟著鼓起了掌,臉上儘是自豪之色。
小夏爾則一臉崇拜地大聲嚷嚷著:
“哥哥,下次帶我一起去打異教徒!”
約瑟夫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發,笑道:
“那你可要好好學習知識,還要練習騎馬,等長大了我們一起指揮大軍出征。”
瑪麗王後連忙擺手:
“騎馬還太早,這可不行……”
待約瑟夫講完了北非的經曆,路易十六的近侍過來提醒已到晚飯時間,王室一家的親子活動便進入了尾聲。
瑪麗王後看著大兒子與丈夫並肩而行的背影,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枉自己苦心孤詣,終於培養了一個如此優秀的繼承人。
但她旋即又想起約瑟夫曾身處炮火紛飛的北非戰場,頓時心中發緊,若非聖維朗侯爵的軍隊磨磨蹭蹭,兒子又怎會麵臨如此險境?!
幸好兒子表現出色,否則很可能就要被阿爾及爾軍所傷……
她不敢再想下去,眼中閃過怨毒的寒光,如同一頭護崽的母獅,嗓子裡發出低吼:
“蒙卡爾姆,你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旋即,她又想起為自己推薦聖維朗侯爵的戰爭大臣,立刻將其一並恨了進去。
……
日次清晨,從瑣事中脫身的約瑟夫直接趕往了杜伊勒裡宮的產業規劃局。
進了辦公室,他立刻看到堆在案頭那厚厚一摞文件,不免長長地籲了口氣,看來去了北非幾個月,堆積了不少事情啊。
在椅子上坐下,約瑟夫讓埃芒泡了杯不加料的咖啡來,而後探手取過文件翻看。
一如既往,最上麵的是關於糧食問題的報告。
與他之前預料得大差不差,在乾旱與寒冬的夾擊下,雖然采取了蒸汽機灌溉以及用瑙魯運來的磷酸鹽施肥,但今年的收成相較往年仍是減少了足足有27%。
更要命的是,進入冬天之後,戰略儲備糧的消耗速度大大加快,庫存僅剩下了年初的18%左右。
而且由於其他國家也出現了糧食欠收的情況,所以導致國際糧價暴漲,用外購糧填補缺口也變得愈發困難。
約瑟夫手裡的文件顯示,就在他去突尼斯期間,法國便有十多地出現了斷糧的情況,好在基本上都通過緊急調撥儲備糧應付了過去。而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儲備糧最多隻能堅持到明年3月份。
突尼斯的早麥最快4月底就能成熟,中間還有一個多月的缺口需要設法填補。這一方麵要加快向突尼斯移民,另一方麵也要設法找到新的糧食來源。
情況看起來非常棘手,但和曆史上的同一時段相比,眼下已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要知道,曆史上1788年底時法國已經陷入了大麵積饑荒,同時還因為《伊甸條約》的影響,伴隨著大量工人失業,國家財政徹底崩潰。路易十六無計可施之下,同意在翌年召開三級會議。
而後,便是1789年饑荒進一步嚴重,各地頻繁出現餓死人的情況,三級會議沒能解決任何問題,隻帶來了如洪水般席卷全法的大格命。
約瑟夫揉了揉眉心,經過自己這一年多的努力,好歹糧食困境暫時在可控範圍之內,三級會議也沒出現。
最重要的是巴黎始終沒有發生糧食短缺,不出意外的話,大格命應該是能避過去了。
他喝了口咖啡,繼續翻開下一份文件,那上麵主要是彙報了今年下半年歐洲各國的糧食情況。
待他大致看完,不禁暗暗皺眉。總的來說就是整個歐洲的情況都相當糟糕。
受到旱災影響,英、俄、普等傳統糧食出口國都自身難保,其他國家更是普遍出現了饑荒。
最直觀的數據,就是民間暴動的數量——這大部分都是由於饑荒引發的。
奧地利一年間發生暴動百餘次。俄國就不用說了,曆來都是歐洲的暴動冠軍。普魯士、英國也有六七十次暴動。沒錯,富強的帶英也未能免俗,不過英國情況有些特殊,因為他在大搞圈地運動。
意大利諸國略為好些,畢竟貿易發達,人口也比較少。但饒是如此,像撒丁和兩西西裡也鬨了三十次以上的暴動。
相比之下,法國這一年間僅發生了十多次暴動,簡直可以作為歐洲表率了——眼下這種封建時代沒有暴動是不可能的,畢竟一個缺心眼的大貴族在封地內瞎搞一下,就會引起農民暴動。
約瑟夫很清楚,歐洲各國出現糧食問題,很可能就會引發戰爭——打仗能夠將國內矛盾引向國外,又能搶錢搶糧,向來是這個時代的國家解決國內問題的慣用手段。
這也就要求他必須儘快解決國內不聽話的軍事貴族,將軍權統一起來,才能有效抵禦外敵。
這次近衛軍團在突尼斯的優異表現,也給了他解決軍事貴族的底氣,隻是操作起來,還需要謹慎再謹慎才行。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這些家夥手握軍隊,一個搞不好,可是會鬨出兵變的。
約瑟夫收起各國的暴亂情況的報告,繼續翻開下一份文件。
這是塔列朗提交的關於法國就“英國煽動突尼斯禁衛軍襲擊法國人”一事,向英國政府提出嚴正抗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