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生產隊的路上,周保民從路邊躥了出來,手裡還捧著幾個巨大的河蚌,獻寶似的往溫淼眼前遞,討好地說:“淼淼,吃河蚌不,都是活的,新鮮著呢,多擱點油跟辣椒一塊兒炒,沒土腥味兒,好吃。”
溫淼看都沒看那河蚌,當然也沒看周保民,厭煩地彆開頭:“我不想看見你。”
溫震舒展手臂去提溜周保民,一字一頓地說:“好狗不擋道知道不,我妹妹說了,不想看見你。”
擺脫周保民回到生產隊,雨就下了起來。
周開源覺得神奇極了,雨水來的這麼痛快?說下就下,還真下在了甜水生產隊的範圍。
真的是溫淼下的雨吧!
溫淼要來回走動,即使雨衣遮不住雨水,她還是掩飾性地穿上了雨衣。
周開源陪了溫淼一會兒,就去家裡取自行車,跟溫四海一塊兒騎車順路往西走。
讓周開源驚喜不已的是,他看到了雨的邊緣,一邊雨流如注,一邊萬裡無雲;一邊雨水砸在地上激起水花,一邊是預示著乾旱的黃土;一邊麥苗得到灌溉葉片乾淨舒展,一邊麥苗了無生氣。
簡直是兩個世界。
更神奇的是,雨水的邊緣還會移動,溫四海解釋說:“這是淼淼在走動,她走路雨也會跟著走,要不我說這雨奇怪呢,總追著淼淼。”
周開源都看懵了,隻見雨水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像是受到引力,或者接受指揮一樣。
“真是淼淼在走路?”周開源問。
溫四海非常肯定:“對。”
周開源站在雨水交界處,一會兒淋著雨水,一會置身於晴空之下,他覺得這雨水太神奇了,連帶這個世界都很神奇。
——
甜水生產隊的老幼婦孺正在翹首以盼,等著去東留生產隊要說法的社員傳來勝利消息,期待開閘放水,他們已經準備好水管、鐵鍬、鐵鎬等各種工具,在田間地頭等待,隻等溝渠裡來水,一點時間都不耽擱,馬上就會引水澆地。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沒等來開閘放水,倒是等來了天降好雨。
雨水來得那麼突然,沒有烏雲,沒有打雷,連天氣預報都說會連日乾旱,可雨水還是毫無預兆地落到他們身上,社員們開始高聲歡呼。
“下雨啦,麥苗有救啦。”
“這麼大的雨,麥苗不用再澆返青水了吧。”
“春雨貴如油,說得就是這場雨,太好了,老天終於睜眼。”
眼看著雨水滲透進黃土之中,乾涸的大地得到滋潤,蔫了吧唧的小麥在雨水的澆灌下洗去塵埃,衝去枯葉,變得青翠碧綠,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形容社員們此時的激動心情。
小麥得救了!
收成有望!
沒有人想要避雨、躲雨,他們伸出雙臂,仰頭喝下雨水,還有人激動地在雨地裡奔跑,呼朋喚友分享這個喜訊,跟小麥一起接受雨水的洗禮。
老人激動得熱淚盈眶,每一年,不出意外,都要爭分奪秒費力地爭搶水庫那點水,一旦返青水出現問題,小麥就會顆粒無收,沒想到今年愈加乾旱,卻意外地下了一場寶貴的春雨。
小孩子也不怕雨澆,在雨水裡撒著歡的跑來跑去,他們身後,跑得更歡快的是各家養的土狗。
婦女們喜極而泣,說不定今年風調雨順,也許可以填飽全家人的肚子呢。
而去前線討要說法的社員很快得到通知,他們生產隊下雨了!
彆的生產隊沒有下雨!
去報信的人語調特彆誇張:“雨就下在了咱們生產隊,彆的生產隊都沒下雨。”
社員們驚喜極了:“真的,就咱生產隊下雨?”
東留的情報人員非常沮喪:“倆村挨著,雨水可是一滴都沒往咱們生產隊下,都跑到甜水生產隊去了。”
甜水生產隊的人往北望著,他們還真看到自家生產隊所在方位上空再降雨,而他們現在站得位置毫無降雨跡象。
人群沸騰了,甜水生產隊的社員高聲歡呼,彆的社員垂頭喪氣連連遺憾惋惜。
“東留生產隊太自私,隻想自己放水,完全不顧彆人,說得不好聽就是缺德,不像我們生產隊的人善良厚道,雨水才一滴都不往東留生產隊下。”有人驕傲斷言。
還打什麼架啊,根本沒必要搶水庫那點水,這一場雨就能解決返青水問題,他們要馬上回去看雨。
浩浩蕩蕩的隊伍往甜水生產隊方向走。
跟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其它生產隊的人,跨過雨水分界線,有人就驚呼邪門,再看到甘甜的雨水澆灌著麥苗,甜水生產隊的社員開心地想要歡呼蹦跳,彆的社員嫉妒到眼紅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