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在生產隊主路路口怒氣衝衝地守著,就等著抓周開源,周老太婆甚至擺出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結果等溫淼他們安靜地吃完豐盛午飯,周家人才知道周開源的行蹤,這可把他們都氣炸了。
周老太婆怒不可遏地往溫家衝,誰知到了大門口就遇到阻礙,吃過午飯回來又來看熱鬨的社員看他們要鬨事,把他們一家團團圍住。
“溫淼被你們周家逼得隻能去外地。”
“真是癩□□想吃天鵝肉,惦記十裡八村長得最好看的,真膈應。”
周保民:“……”
他真有那麼差?要不是不想給溫淼惹麻煩,要不早就衝上去扇他們大耳瓜子。
作為全公社最有出息的人的奶奶跟老娘,周老太婆拿出睥睨眾生的氣勢,無差彆攻擊每個社員:“閒吃蘿卜淡操心,自家日子都沒過好,家裡就一條褲子輪著穿,出門嘴上抹肉皮裝吃了肉,窮得叮當爛響還有閒心管彆人,這是我們周家的家事,你們都把路讓開。”
老太婆顯然知道怎麼往人心尖上戳刀子。
她的這番話殺傷力巨大,直接戳到很多社員的痛處,激起社員們的逆反心理,社員們就攔著她不讓進溫家的門,急得老太太直跳腳不斷叫罵。
“周開源,你個吃裡扒外的玩意,老娘白養你了,你給我滾出來。”
“你不用想帶保民的媳婦走,彆看你人模狗樣的,你敢帶她走我告到你單位去,讓單位把你開除,你趕緊回家種地。”
叫囂聲產生一陣陣的聲波,不斷湧進小院,衝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聽到敬愛的科學家被罵,三個年輕人耳觀鼻、鼻觀心,不敢說話,不敢動。
周開源麵沉如水,對倆戰士說:“是我媽,你們出去看看,把她們弄家裡去。”
倆戰士隻能接受任務往大門口走去,在社員們幫助下,人群擁擠著周家人朝路口湧去。
老太婆被夾在人群中間,破口大罵:“你們都是二十一天不出雞,壞蛋,合夥欺負我老太婆。”
周保民則蔫蔫的,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不說話,不反抗,完全失去了心氣。
一直把他們送到山腳下的家裡,推搡著他們進了院,祈順說:“大娘,快進去休息吧,喝點水,彆動火氣。”
溫震兄弟趕了過來,溫震對祈順說:“我們盯著他們,不讓他們鬨事,你們走吧。”
祈順看溫震長得人高馬大,就說:“行,這兒就交給你,我們倆回去問問周研究員是不是馬上出發。”
兩個戰士一溜煙地往溫家的方向跑。
等他們倆一回溫家,周開源拎起提前放在溫家的行李,問道:“淼淼,可以走了嗎,趁著老太婆出不了門,咱們趕緊出發。”
溫淼的行李隻有兩件,一大包裹衣服,還有一小包日常用品,她拎著自己的行李往外走,說:“可以走。”
兩個戰士幫他們提行李,放到後備箱,為防止溫淼突然下小雨把行李打濕,上麵還苫了塑料布。
祈順坐副駕駛位,周開源跟張排長坐中排,溫淼自己坐在後排。
溫淼有點擔憂:“萬一下小雨了,把車裡弄濕了咋辦?”
周開源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說:“弄濕車裡不怕,應該澆不到方向盤,咱們開車方便,隨時可以停車。”
溫淼放下顧慮:“好,萬一下小雨了你們趕緊停車,我下車。”
看溫淼坐上車,溫家人依依不舍,沈秋葵很想抱抱溫淼,可閨女這麼大了,這樣的舉動她做不出來,隻隔著車窗握住溫淼的小手說:“給家裡寫信,趕緊走吧,一會兒那老太婆彆追來。”
多保重之類的文縐縐的話她說不出來,溫淼隻說:“行,爸媽,那我走了。”
周開源跟一家人保證:“你們就放心吧,我會把溫淼當自己閨女,我要是多了溫淼這樣的閨女,可是撿了大便宜。”
車子沿著鄉村主路一路向西,後車窗外,溫家人的身影逐漸縮小,車輛轉了個彎就看不到了。
溫家人的心臟都像被扯下了一塊,空落落的漏風,再也拚不完整。
誰都沒料到的是,周老太婆跟周保民突然從半路殺了出來,這家人很狡猾,溫震他們守著前門,祖孫倆從後院跑了出去,沿著山腳下小路向西,殺到大馬上路,終於堵到吉普車。
周開源隻能叫停車,他下了車,溫聲勸周老太婆:“媽,你們回去吧,弄點飯吃,保民,好姑娘多得是,彆一棵樹吊死,溫淼跟你沒關係。”
他老娘剛要破口大罵,周開源根本就沒給她張嘴的機會,繼續說:“我給你們買了一斤豬肉,在溫家放著呢,你們拿回來做午飯吃。我還在你枕頭下放了二百塊錢,這錢是給保民娶媳婦用的,有這麼多錢啥樣媳婦娶不著。”
老太婆剛才氣勢洶洶地攔車,可是聽到兒子給他們留了豬肉,還給侄子留了一大筆娶媳婦用的巨款,她瞬間破防,昏黃的淚在渾濁的眼睛裡打轉轉。
兒子並不是不管他們,她收起了所有對溫淼圍追堵截的心思,秒變慈眉善目老太太,虛弱無力地擺了擺手:“你們走吧,保民,咱們也走,回家燉豬肉吃去。”
周開源鬆了口氣,要是一開始他拿這二百塊錢當籌碼談判,說不定老太婆會獅子大開口,要五百塊也說不定。
周保民其實早就放棄了強行把溫淼留下的心思,他依依不舍地望向吉普車後排,敲著車玻璃。
張排長幫忙搖下玻璃,溫淼白淨的臉龐立刻露了出來。
周保民貪婪地看著她的臉,想把她的模樣刻在心裡,不舍地問:“你還回來嗎?”
溫淼說:“我不知道,誰知道以後咋樣。”
她確實是不知道,未來的工作生活她想象不出來,也無法預估。
周保民緊咬下唇,他難過極了,是他逼走了溫淼,要不是他步步緊逼嚇到溫淼,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也不用背井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