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宴沒有說話,但沉默昭示了一切。
謝晚凝真是驚呆了,她用力掐了把自己的掌心,感覺到疼後才確定這一切不是夢。
竟然不是夢!
陸子宴真的給她準備……
太過震驚,使得她好半晌才收起了微張的下巴。
陸子宴更不好受,握著瓷瓶的指節哢吱作響,深絕自己這樣的行為不是個男人。
“這藥不會影響你身體,隻是…一年不能……”
“停!”他斷斷續續的話被謝晚凝一個字打斷。
“你……”她抬臂指了指自己的頭,麵色古怪道:“你要不要去治治這兒?”
誰家正常人,給彆人妻子準備這玩意……
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婚書,什麼叫三媒六聘,什麼叫拜了天地,什麼叫結為夫妻!
被這樣嘲諷腦子有問題,陸子宴居然沒生氣,隻是深深的看著她,“你跟他重歸於好了?”
那病秧子把軒華院的整頓的猶如鐵桶,他的密探得不到消息,不知道這兩人究竟是不是同居一臥,還是同先前一樣,隔房而居。
他也告訴過自己,既然將人放回去,那就不要去在意這一年他們會做些什麼,一年過後,人會回到他懷裡來就行。
可每當天黑,他還是會不受控製的想,同樣一片月色下,他們在做什麼。
謝晚凝沒有給他解惑的意思,他費勁巴拉挑撥離間,不就是想讓她對裴鈺清心生芥蒂嗎?
他成功了,可就算她真的膈應裴鈺清屢番算計,也不代表她願意讓這人開心。
陸子宴等了一會兒,見她不說話,又將手裡的瓷瓶遞來,“吃嗎?”
謝晚凝低頭瞥了一眼,沒好氣道:“你留著自己吃吧。”
陸子宴抿唇,忽然指骨收攏,手裡的瓷瓶頓時化作粉末,連同那顆藥丸也化為藥粉,由著寒風吹散。
“走吧,這兒黑,你看著點腳下。”他側身讓出一個位置。
這是恢複前世記憶後的第一次,這人沒有威逼,沒有利誘,直接放棄強逼她。
不知怎麼回事,心臟驟然一縮,她僵硬了幾息,才抬腿離開。
從黑暗的假山後繞出來,就看見爾晴手捧著披風東張西望。
謝晚凝收拾好心緒,走過去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我都要回去了。”
爾晴慚愧一笑:“是奴婢不熟路,找不著換衣裳的房間了,幸而得劉嬤嬤引路。”
劉嬤嬤是淑妃方才指派過來伺候的嬤嬤。
謝晚凝輕輕頷首,沒有再問。
主仆二人回了大殿。
“怎麼去了那麼久?”才坐下,旁邊的男人手就握了過來,“去哪兒了,我方才出去想尋你,沒見著你人。”
在外麵待了這麼久,她的手冷冰冰的,裴鈺清眉頭微蹙,握的更緊了些。
“換了衣裳,正好瞧見一排掛滿宮燈的連廊,去那兒走了走,還折了幾枝紅梅呢。”謝晚凝指了指爾晴手中的紅梅,又問他:“你去哪兒尋我了?”
“正好同你相反,去了另一麵的水榭蘭坊,”裴鈺清道:“劉嬤嬤說見你往那邊去了,竟不是嗎?”
聞言,謝晚凝心跳都漏了半拍。
下意識偏頭看向不遠處,儀態萬千端坐在皇帝下首的姑母。
察覺到她的目光,淑妃也側眸看過來,對她溫柔一笑。
那笑意帶著些許嗔怪之意。
好似在說,你同人私會也不看看場合,還要讓姑母我給你清掃收尾。
……她知道!
謝晚凝呼吸一滯,心臟因為緊張而怦怦跳。
她的姑母知道她今夜的一切行蹤。
跟季成風是碰巧遇見,這個無可指摘,謝晚凝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
但陸子宴必定不是碰巧遇見。
而她的姑母,知道她同陸子宴相見,甚至還專門為了他們見麵,故意指錯路,讓裴鈺清尋錯地方。
也已經知道,即便她成婚有半年之久,但陸子宴依舊在糾纏她,沒有對她死心的事了。
……那姑母知不知道她跟陸子宴都說了些什麼?
不,她不會知道。
陸子宴武力值何其高,不會出現有人在旁偷聽,他發覺不了的事。
可,人對於不知道的事,或許更能遐想。
她被陸子宴擄去假山背麵那麼久……
謝晚凝想著想著,緊張的心,頓時就涼了一大半。
前世她為什麼會死?
不就是因為大表哥鬥不過陸子宴,又看出陸子宴真正的軟肋是她,所以給她下毒,想用她的性命來牽製陸子宴嗎?
隻是不知道是她身體不中用,被氣急攻心,加速了毒效發作,吐血而亡,還是陸夕瑤擅自加大了分量……
畢竟那一個多月,玉鐲她都沒離手。
而這輩子,她已另嫁他人,但陸子宴對她的執著,卻又被她的姑母窺到了冰山一角。
入宮二十載有餘,得封正一品淑妃的女人,絕對不會是心慈手軟之輩。
她又想利用這個做什麼?
身邊姑娘失神至此,裴鈺清怎麼會察覺不出來,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正好瞧見淑妃和煦慈愛的笑意。
指腹微不可見的僵了一瞬,他何其聰慧,幾乎瞬間就想明白了什麼。
這個懷疑,在看見對麵陸子宴也重新落座後,得到了證實。
這般巧,一個回來,另外一個也回來。
以陸子宴的敏銳,在對麵目光看過來的瞬間就察覺到了,他驟然掀眸將目光遞了過去,見是裴鈺清,頓了一瞬後,嘴唇緩緩勾起一個似嘲非嘲的弧度。
桀驁不馴。
囂張至極。
但這樣囂張的笑,在看見那兩人交握的手時,又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