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秦錚就像沒看見一樣很快收回了視線,倒是何婷婷頻頻回頭,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何婷婷歎道:“她家裡人心可真大,還真讓她一個人來做手術了,這是還沒開刀,明天開過刀誰幫她打水拿飯啊?”
秦錚思忖了一下問:“她請護工了嗎?”
“沒有,不過護工現在這麼緊張,這時候請明天也未必能安排上。”
秦錚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折騰了一上午,謝一菲早就餓了,即便醫院的飯不好吃,但她還是吃得乾乾淨淨的。
她把空掉的餐盒扔去水房旁的垃圾桶,結果又遇到了在打水的秦錚。
雖然住進來前就早有心理準備兩人會經常碰麵,但這一次又一次的,還是挺考驗心態的。
見他始終盯著自己的水杯,似乎並沒有看到她,她就打算悄悄離開。
然而,她剛踏出水房,身後的人忽然開口:“這就是你說的感情很好準備結婚?”
此時是午休時間,病房附近靜悄悄的,幾乎沒什麼人走動。
她深呼吸,轉身看向秦錚:“從早上到現在,秦醫生到底想說什麼?”
“這可以是個小手術,但也可以不是。”他關掉水龍頭看向她,“為什麼不跟他說?覺得沒必要還是怕他有想法?”
“說了你也不信,乾嘛還問我?”
“我不信是因為我了解你,也了解他。”
謝一菲覺得這大概是這段時間以來,她聽到的最荒謬的話了。
“我都不敢說我了解我自己,秦醫生哪來的自信?而且,十年了,什麼都在變。”
“也是,至少你的眼光變化挺大的。我很好奇,你究竟看上了秦一鳴哪一點?房子?戶口?工作?”
他說的每一點都是實實在在的,卻也實實在在和愛情無關。
可是他有什麼資格來問她?就憑十年前他一走了之音信全無嗎?還是憑十年後的他浪蕩不羈女人換了又換?
謝一菲笑了笑:“這些都算吧,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花心又冷酷的人太多了,至少他專一有溫度。”
秦錚聞言明顯怔了怔。
謝一菲對他這一反應很滿意,有些話點到即可。
回到病房時,病友們還在休息。謝一菲躺在床上,想到這些天以來發生的事情,好像每一件不順心的事都和秦錚有關。越想越心煩,直到她拿出手機,看到和秦一鳴的微信對話……
今天一早他就出門了,但一直在跟進她的情況,事無巨細,看得出是真的擔心她。
愛情的模樣有很多種,當年的她和秦錚或許算一種,而如今的她和秦一鳴或許也算一種。
她又想到秦錚誤以為她沒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訴秦一鳴,也就是說秦一鳴並沒有給秦錚打過電話。為什麼呢?大約隻是忙忘了,也可能在秦一鳴看來不用他打招呼秦錚也該自覺地儘心儘力吧。
躺在病床上休息沒一會兒,就到了醫生們下午上班的時間。
病友們陸續開始活動,門外忽然熱鬨了起來,謝一菲好奇出了什麼事,正好有位家屬從外麵回來,通知大家:“大主任來查房了。”
據謝一菲所知,大主任查房不是天天都有,肯定不同於一般醫生查房,就是不知道這陣勢能有多大。
不一會兒,就見一群白大褂烏泱泱地走進了病房,被眾人簇擁著的是一位個頭不高但氣質出眾的中年女醫生,跟著她進來的醫生足有七八個,最後走進來的是秦錚。
一眼望過去,這些醫生中隻有兩名是女性,其餘全是男醫生。
大概是因為見識淺薄的原因,她想象中的年輕男醫生都該是秦錚那樣的,但今天這麼一看,很顯然,無論是身高還是長相,秦錚在他們當中都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難怪上午那小護士會那麼說。
醫生們一進來就將整個病房圍得水泄不通,幾個陪床的家屬都被請了出去。
醫生們每到一個病床前,就有主治醫生給主任介紹病人的情況。
病人們似乎都很熟悉流程,在醫生們來到自己病床前時會主動撩起衣服給他們查看。
謝一菲無意間看到了對床阿姨的胸,那一瞬間毫無防備的衝擊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可周遭的所有人似乎都已習以為常,隻有她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藥學更接近化學,雖然她的工作一直都和乳腺癌有關,但她從未見過真正的惡性腫瘤。
在今天之前她都無法想象一個人的胸部可以變成那樣——腫脹、潰爛,讓人不忍直視。
那位阿姨的病情顯然比較嚴重,主任在她那停留的時間最長,詢問她的情況的同時還會給身後的醫生們提點幾句。
就這樣,一位位病人訪視下來,最後終於輪到了謝一菲。
片刻的工夫,她的病床已經被一眾醫生圍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如果說在已經成為陌生人的前男友麵前袒露自己的尷尬等急為十級,那麼此刻,在這位前男友和其他一眾男醫生麵前袒露自己的尷尬等級至少有十八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