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得到放鬆的第一句,零一三就咬牙切齒地爆了句粗口,“你他的混……唔,嘶……”
他的身體上再次被阿妮切開了一個傷口。
零一三沒有因為疼痛得太多就麻木,相反,阿妮對他造成的傷害,反而讓他的痛覺更加敏銳。
男人一反常態地痛得說不出話,額頭滲滿冷汗。
“不可以罵我的母親。”阿妮認真地說。
“我草你……啊……”
又是一道傷,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更痛了。
零一三疼得直不起腰來,他的身體狀態從來沒有這麼差過。永遠能愈合的變異體,總是把受傷這件事當成兒戲。但現在他居然不敢受傷了,不會死,但是疼得要命。
豆大的汗珠從他發梢滴落。
男人劇烈地喘息,把疼得要死了的聲音咽下去。他冷靜了十秒,居然將一口惡氣咽了下去:“我們做個新交易。”
“你說。”阿妮道。
“我放過你的老相好,你放過我。”
阿妮笑起來,她說:“你的意思是,假裝做個交易讓我放開你,你就能指揮著這一艦車的星盜,用那些高級殺傷武器把我轟得碎片都不剩了嗎?就算這一車人給我陪葬,對你而言,大概也無所謂吧?”
被戳破了想法,零一三麵色不變,沒臉沒皮地說下去:“那個長頭發男人是鮫人?你剛才展示了明顯的鮫人特征,他也是你采集信息什麼什麼的受害者吧。……以鮫人的身份和養尊處優的性格,不可能主動坐這輛車,他是不是藍龍家丟了的那個二少爺?”
阿妮沒聽懂,問他:“什麼意思,能不能再說一遍?什麼二少爺。”
零一三看著她的臉,對方一臉認真聽講但是沒聽懂的坦誠和疑惑。他咬了咬尖牙,從齒縫裡擠出來一句:“……蠢貨。”
阿妮抬手捧住他的臉,笑:“蠢貨要再研究一下你的身體,可以嗎?”
就算會痛死,零一三也憋不住罵人:“你是繁殖癌嗎?腦子裡隻有那麼變態的事。還是戶口本就他的一頁,馬上要滅族絕種了——”
“啊。”阿妮無意義地感歎一聲,“是啊,快要滅絕了。還有,”她抬手啪得抽了零一三一嘴巴,“彆說臟話。”
他們達成協議的時候,時間還沒有超過零一三所說的倒計時。
車內的廣播又打開了,這次斷斷續續的有點糊,零一三的聲音啞得厲害:“夠了,我們撤。”
廣播產生雪花般的電流音,聲音夾雜著零一三疼痛的悶哼,“你個畜生——我草——”然後似乎麥被捂住了,糊的更厲害,隻剩下他凶狠憤怒的一句,“還等什麼,等條子來圍剿?!”
他說得是海藍星的聯合警署,這裡不是尊貴的第八區,沒有儘職儘責的安保。這裡的警衛隻會在殲滅星盜的同時,把滿車人質一起殲滅。
反正也不值錢。
星盜們麵麵相覷,還是老實聽話地退出艦車,回到星盜團自己的飛行器上。隻有倆看守著麟的改造人,帶著任務目標喜滋滋地敲響了駕駛室的門:“老大,我們找到了!”
門打開了,麵前站著的是那個白頭發的小姑娘。阿妮伸出手:“把他給我。”
倆人一愣,心想居然沒死,下意識好奇地往裡麵看。
他們老大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
零一三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上一道又一道的缺口,撕開的,切開的,缺口下的皮膚光滑無瑕,連痕跡都沒留下。他的頭發卻濕透了,微長的碎發貼著後頸,人類的那隻眼睛望著駕駛室的金屬頂,仰頭的脖頸上亮晶晶的,被冷汗浸透。
倆壯漢跟著一愣,老大就是老大,玩得這麼瘋。
麵前的小姑娘倒是完好無損,隻是身上也一股血味兒。阿妮又伸了伸手:“把他給我。”
兩個壯漢沒懂,她身後的零一三開口:“給她。”
“老大,我們查了星網賬號,這是藍龍家的那個……”
“給她!”零一三暴躁地重複,一拳砸在恢複了電源的操控台上。
兩人老老實實地讓開,讓阿妮牽住了麟的手,忍不住腹誹:老大真是美色誤事,這人交出去可是好幾億的尾款。
零一三吸了口氣,說:“我們走。”
他不再靠著操控台,抬步的動作遲滯了一刹,很快又恢複如常,隻有路過阿妮的時候,把破爛的衣服領子拉下去,露出他脖頸上遲遲沒有愈合的傷口——裡麵想要愈合的蠕動血肉裡,混雜著一條斷裂的肉粉色的觸手。
他遲遲沒有辦法恢複。
“拿出去。”零一三說。
“是你自己咬斷的。”阿妮看著他說,“我也很痛。你讓他們倆也走,全都撤離出去,不許出現在探測雷達周圍。”
零一三扭頭看向兩個壯漢。
那倆改造人哪見過這場麵,傻傻得對上了頭兒的目光,然後猛然清醒,啪地一下關上了門。
操作台屏幕的光再次亮起,顯示著一個個紅點的離開。那是車內掃描到的未購票人員,也就是闖進來的星盜。
在關於錢這方麵,就算是最差勁的交通工具,也設計得錙銖必較。
阿妮伸出手,將斷裂的半截觸手抓住,觸手流動著,像是水一樣融入她的身體。
摻雜著零一三的血。
他前所未有的虛弱,長到這麼大,零一三都堪稱是不死之身。他對疼痛和折磨日漸麻木了,隻有阿妮的傷害,一次比一次洶湧,一次比一次痛苦。
而這個造成這一切的怪物,卻忽然間又捧住他的臉,摸了摸他臉上被扇出來的紅印,很不舍地說:“我們還會再見的吧。”
零一三辱罵的話到了嘴邊,又氣笑了:“你說什麼?”
“我舍不得你。”阿妮說,“等我研究一陣好不好?等我研究出結果來,說不定我們還會再見的。”
零一三笑出聲音,他的聲音發啞,被挑起來的興趣摻雜著想要把她生吞活剝的惡意:“好啊,下一次,我一定會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我要把你一刀一刀地切成碎片,碾成肉泥。”
阿妮摸了摸他的臉,語氣很是開朗:“好,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