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巴望著她嫁進去死掉,給他表妹騰位置。
但現在若說退婚,父親肯定不允的。
“不想嫁,卻不得不嫁,我真的不知該如何了。”沈望月掩麵泣聲道。
“望月表姐不如成人之美?”崇嫣輕聲開口。
沈望月抬眼,淚眼婆娑地看她:“嫣兒的意思是……”
“助那榮昌伯府的表妹一把,他二人的事人儘皆知,表姐自然可全身而退。”
熱孝有子的事兒捅出來,那榮昌伯世子的仕途也就斷了,這門親事自然就算不得一門好親,既不是一門好親,安寧伯就沒可能逼著沈望月嫁。
沈望月神色變換,站起身道了聲謝,她先行離去準備那榮昌伯世子的生辰之禮,沈溶月留在房裡悶坐了一會兒,崇嫣開口:“那日的傷藥,謝謝了。”
“從指縫不小心漏出來的罷了,”沈溶月滿不在乎,飲了口飲子:“督主府送來的飲子,其他地方等閒喝不到,隻是薑督主怎麼都不會想到,妹妹竟幫著情郎拆他西廠的勢。”
崇嫣眉都沒抬,絲毫不接她的挑釁,她有點摸清了沈溶月的脾性,現在的她就像個刺蝟,不高興了就四處紮人,看見你氣她就高興,於是崇嫣氣定神閒坐在榻旁翻閱話本子:“那你就猜錯了,魏淩遲從沒讓我插手幫他。”
話滾話帶出來的一句話,崇嫣卻陡然驚覺,是了,重逢後霍凜對她發過狠,亦威脅過不放過她,可哪怕霍凜多麼生氣,他們鬨得再激烈,他也從未將她卷到東西兩廠的紛爭中來。
他竟從未想過利用她對付薑少嫻。
沈溶月支著下巴:“所以,你承認情郎是魏淩遲了?”
崇嫣一愣,惱得攆人:“沈溶月,你怎麼還不走!”
霍凜離京第七日,安寧伯府和榮昌伯府的姻親關係崩了,起因是榮昌伯世子生辰宴時,被許多圈內命婦看到與自家尚未出閣的表妹衣衫不整共處一室,那表妹大喊世子表兄下情藥害她,府醫在她飲過的茶飲中發現輕量的花棘草,那榮昌伯世子怒極,透露出花棘草本就是表妹自己的東西。
此事不知怎麼傳到舞陽公主耳朵裡,她拿著鞭子就衝過來要鞭笞人,被趕來的宮內嬤嬤死命抱住。
原是前段時日,舞陽公主舉辦的馬球賽上出了瘋馬傷人的事兒,此事還驚動了東廠錦衣衛,事後她被母妃狠狠罰了一頓,而導致馬發瘋病的正是花棘草。
沒惹上皇族,安寧伯還在衡量結親的必要性,可此事一出,他火速帶著冰人退了沈望月的婚事。
霍凜離京第十日,便是蓮花節。
皇族龍舟出行,東西兩廠廠公陪著皇上祭蓮花仙子,上京城中有點實力的官眷皆包了畫舫出行,偌大的湖中大大小小畫舫船隻熙來攘往,亦有伶人表演技藝,就連秦樓楚館的畫舫也被允許在湖的外圍賞玩這蓮花節盛景。
龍舟上,薑少嫻縱目,隔著數艘船隻望著那安寧伯府家的畫舫越行越遠,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總覺得崇嫣不該離他太遠,剛要吩咐身邊宦者,身邊傳來一聲喊——
“薑督主。”
魏平帶著笑,行至薑少嫻麵前:“蓮花節,皇上想普天同樂,與百姓共遊湖,你我身為皇上近侍親信可不能掉以輕心呐。”
薑少嫻回頭又看了眼那安寧伯府家的畫舫,崇嫣武功被廢了,安寧伯府又在他股掌中,且湖四周皆有錦衣衛把守,是他多慮了。
他的嫣兒跑得再遠,也跑不出安寧伯府的那條畫舫,跑不出這片湖。
最外圍,春藤坊的舞姬班子挨個上官眷畫舫獻舞,駝背雜役跑上跑下地向官眷討要賞銀,很快便到了安寧伯府這一船。
崇嫣看著船上的西廠錦衣衛逗弄那駝背雜役,用毛筆在那雜役臉上畫著圈。
武隆鏢局大當家擅判官筆,亦寫得一手遒勁好字,他是武者,也掌鏢局事務,哪怕他駝了背,也點了個長毛的痣,崇嫣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住手!”就是因為認了出來,所以忍不了。
崇嫣戴著帷帽,隔著麵紗對那西廠錦衣衛怒目而視:“阿兄讓你來護官眷安全,不是讓你來玩樂的。”
憑什麼毀掉了大當家一生心血,還以嬉笑的姿態戲弄他,簡直找死。
那西廠錦衣衛訕訕收手,放雜役上了船。
崇嫣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聲線:“那個雜役,你上二樓來,我要賞你。”
她轉身,走了幾步,差點跌倒。
弱柳大驚,忙扶住崇嫣:“姑娘!?”
“是我亞父,他是我亞父。”崇嫣紅著眼,攀著弱柳手臂站起。
蘇芳色的葉子牌上畫的春藤,她遲遲沒想起來的這片記憶原來是指的這個:春藤坊是大當家狡兔三窟的窟。
霍凜讓她今日定要遊湖原來是為此。
他把她重要的人帶到了她麵前。
霍凜,霍凜……
崇嫣心中一動,好似聽到心底蓮花開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