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嫣驚異抬頭,見霍凜真的騎馬過來了,忙壓低聲音惱道:“沈溶月你做什麼!?”
“你未婚,見外男於禮不合,我已婚,麵見外男又不打緊,”沈溶月撥開崇嫣,撫了撫鬢發:“更何況,你若不想,那我便上咯,我想給霍鳴之戴綠帽想好久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敢這麼說!
他是真真正正的霍氏子啊!
崇嫣張了張口,霍凜已到了馬車跟前,他嘴角輕勾:“原來是林夫人。”
沈溶月拿扇子半遮著麵,陰陽怪氣:“鎮撫使大人沒聽說嗎,妾身夫君老早就改姓霍了,自己祖宗丟在一旁不管,給西北霍氏儘孝呢。”
霍凜嘴角輕扯:“那霍夫人,羌族使團進京,夫人也出府來瞧熱鬨?”
“哪裡呀,妾身今日出門是陪家中姐妹相看夫婿的。”
霍凜目光微冷地落在崇嫣身上,涼涼道:“夫人嫁到西北幾年,倒習得幾分剽悍之風,這種有損姐妹閨譽的話也敢胡亂編排。”
沈溶月咯咯笑:“魏大人不說,這閨譽怎麼會有損呢,魏大人不會到處亂說的對不對。”
見霍凜眼神定在崇嫣身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沈溶月收起那從霍鳴之小妾處習來的媚態,輕飄飄道:“彆看了,不是這一個。”
霍凜眉頭一鬆,一愣,又沉了眉。
眸光中泛著冷意。
沈溶月心下暗歎,她這便宜表妹兩次喜歡的人性子竟差不多,這魏淩遲被觸到禁區,竟也有幾分如霍凜那般鋒利。
她忽揚起聲音:“本是出來遊玩,不想人這般多,甚是悶熱,妾身與妹妹想去茶樓歇歇腳,勞煩魏大人命錦衣衛幫忙開個道。”
“說起茶樓,”霍凜勒了韁繩,眸光掠過沈溶月,頓在坐在裡頭的崇嫣身上:“映春齋的茶很不錯,叫未時三刻,霍夫人得空可去嘗嘗。”
映春齋,未時三刻見。
崇嫣小口小口喝著茶,隻當沒聽見。
一盞茶時辰後,崇嫣與沈溶月所坐的馬車在人潮中轆轆動了起來,霍凜則帶著其他錦衣衛已經先行離去。
崇嫣不解:“我們就這麼走了?不是還要替望月表姐相看她相中的夫婿嗎?”
“不是看到了麼,回頭告訴我嫡姐結果便是。”
“誰?”她連馬車都沒下,就看見了烏壓壓的人。
“禮部右侍郎啊,他喪妻無子,又是升遷至上京的,較好拿捏,隻是人很一般,”說著,沈溶月瞥崇嫣一眼:“這方麵你選情郎的眼光倒是不錯。”
“我……罷了。”崇嫣已經無力糾正沈溶月,霍凜不是她情郎了。
她有些好奇,沈溶月隻遠遠瞧了眼禮部右侍郎,跟霍凜也隻是走近說了一會兒話,怎麼就能確定誰好誰一般。
霍凜容色是出眾,可他遮著麵容,跟那右侍郎一時也分不出誰更俊才是。
“這也是我嫁人之後習到的。”沈溶月清清嗓子。
沈望月規勸她回西北侍奉夫君,她就大談婚後房事多麼糟糕,希望嫡姐把她當作前車之鑒。
她那嫡姐聽得臉都綠了,斥責她有失世家女風範,過幾日又巴巴地跑來,支支吾吾問相看夫婿之事。
“山根挺則擅陰陽之道。”
擅什麼道!?
沈溶月接著道:“我方才辨過了,那魏淩遲山根高挺,又習武,是上上佳品。”
敢情你方才把霍凜叫過來,隻是為了仔細看看他的鼻梁。
崇嫣目瞪口呆,她第一次聽這種說法,怪新鮮的。
弱柳更是漲得一張臉通紅,半晌反應過來,結結巴巴指責沈溶月:“二姑娘,你你你,怎麼能跟我們姑娘講這些,我們姑娘還未出閣,我們姑娘……”
“弱柳,彆說了。”
再說沈溶月又要嗆人了。
果不其然,沈溶月白眼一翻,接腔:“你們姑娘冰清玉潔不近男色,是要當尼姑的好料子行了吧。”
弱柳一噎,偏生又不能真的與沈溶月吵嘴,隻得憋屈地行了個禮,嘔著氣掀簾去馬車外頭坐。
“你這侍婢忒沒規矩,”沈溶月點評,一小小侍婢還敢給她臉色看,她看看崇嫣,又理解地點點頭:“也是,你這主子本是個沒規矩的人。”
“隨你怎麼說。”
崇嫣包容沈溶月,至少在沈溶月麵前,她可以不裝成那柔婉嫻靜的模樣。
馬車轆轆,車窗外人聲喧囂,過了一炷香她們的馬車還沒駛出這條擁擠的街,許是在府外,沈溶月梳了個婦人發式,她倚著車壁,就像談論今日去哪個茶樓歇腳一般聊天:“母親趕我回西北給夫君開枝散葉,我在上京待不了多久了,霍鳴之的後院熱鬨得很,有四個妾,其中兩個妾已經有孕,有孕又如何,隻有我生的孩子能記霍氏族譜,進霍府祠堂。”
崇嫣:“……那霍鳴之不是個好的,給他生子一事你慎重考慮。”
這霍鳴之改姓改得真徹底,可真正的霍家子還在,他的子嗣便記不了霍氏族譜。
而且,霍凜遲早會向霍鳴之討回血債,崇嫣與沈溶月雖不怎麼聊得到一塊去,可沈溶月人也不壞,崇嫣不希望沈溶月會受到牽連。
崇嫣糾結半晌,還是道:“你暫時不要生了,西北太遠,你一時半會兒真的生不出來,阿兄也管不了。”
拖個幾年,再過幾年是何情形還未可知呢。
“你緊張什麼,我才不會給霍鳴之生呢,”沈溶月樂了,玩著手指:“我準備找個霍家軍生,如此也不算辱沒霍氏之血,你說呢?”
“……跟我說這做什麼。”
她倆能坐在一輛馬車裡,全因各自都沒可聊得來的閨中小姐妹,不是因為感情好。
沈溶月這等……這等計劃何必告訴她一個關係一般的人。
“我瞧著從前常跟著霍世子的那個護衛就很不錯,把我與他之子記在身故的霍世子名下,霍凜泉下有知,應當會滿意我這出安排。”
崇嫣:“……”
她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沈溶月傾身,笑著問崇嫣:“對了,你不是當過霍世子未婚妻麼,可知道那護衛叫什麼名兒,我回西北後去霍家軍中找他去。”
“……不記得了,”崇嫣戰術性飲茶,她抬眼,對沈溶月微笑:“我身子不好記憶不全,哪裡記得那護衛叫什麼名兒,咦,我以前是霍世子未婚妻麼。”
沈溶月坐回去,垮了臉:哼,就裝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