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嫣心頭劇震,忙拉霍凜上岸,扯開他那件濕噠噠貼著身上的蠱師外袍,到處找那四處遊動的蠱物,她想去捉住它。
可那蠱物紋路幾次從崇嫣手中溜走,沿著霍凜勁瘦腰線下沉,順著腰腹肌肉溝壑遊走,它就那樣在她指腹下,漸漸暗淡了紋路,完全消失不見了。
真是好囂張,還有點惱人。
倏然,崇嫣感覺一片陰影遮擋過來,她抬頭,驟然對上霍凜的眼睛。
意識到自己正按著他,很靠近那處的位置,崇嫣羞蓋過了惱,匆匆收回了手。
從頭到尾,霍凜一絲波動也沒有。
崇嫣歎一聲,靠近霍凜坐過去:“你那個五師父,心眼壞得很,他騙你去當蠱奴,其實根本不想把你給你的母親,他想跟你母親和和美美,還想自己做你的主人,他那麼壞,騙你說我為了薑少嫻給你下牽情毒,騙我說你已經離開了苗疆,我討厭死他了,豈能叫他事事如願?”
“所以我來搶你了,”她杏眸微微彎起,手伸過去,輕輕勾著霍凜的手指:“我搶到你了。”
想到蜃景的畫麵,崇嫣又氣憤地數落:“不過,你怎麼那麼好騙?是不是誰挾持了你重要的人都能把你騙得體無完膚呀?你也不想想,建立在欺騙之上的關係真的會讓你母親幸福嗎?萬一你母親有一天恢複了記憶,發現自己疼愛的兒子為她變成了蠱奴,她會接受這一切嗎?”
霍凜很安靜,一句嘴都不回。
崇嫣看著他,無奈歎息:“你這麼安靜,讓人好不適應。”
看著看著,心中湧出心酸和不安,崇嫣怕霍凜永遠這樣,也不喜歡他這樣,哪怕霍凜眼睛沒離開過她。
她寧願被霍凜的銳利刺傷,也不想霍凜變成蠱奴。
“所以,是我晚了嗎?”
是她到晚了,所以蠱奴練成了。
是她說晚了,所以霍凜放棄自救,為了抑製走火入魔去當蠱奴。
她晚了,是不是?
霍凜端詳著崇嫣的麵容,抬起手,觸了觸她發紅的眼眶。
崇嫣就著霍凜的動作湊上去看他的眼睛,在他眼睛裡尋找自己的身影,輕輕問:“你一直看著我,是因為認我為主了嗎?霍凜,你甘心當個蠱奴,那如果……我不想當你的主人呢……”
說話間,崇嫣輕輕一推,不費什麼力氣就讓霍凜躺倒在地,她坐上去:“這樣,你也會無知無覺嗎?”
她俯下身,慢慢湊近他的臉。
陡然,崇嫣被掀開,霍凜抱著她翻了個身,崇嫣心跳如鼓,心中升起幾分驚喜,卻見他渾身戒備地望著幽潭。
崇嫣順著霍凜視線望過去,見一隻蛇形蠱物自幽潭中冒出來,崇嫣認出這蛇形蠱物,忙阻攔地按下霍凜即將出招的手:“霍凜,彆。”
他們等著,不出片刻,烏雲珊拽著蛇形蠱物的尾巴破水而出,她爬上岸,絞著自己濕衣裳中的水。
“這麼隱蔽的出口都被他找到了,你的蠱奴還真是會找地方。”
崇嫣不高興烏雲珊這麼說,擋在霍凜身前,把他袍子拉緊,糾正道:“他叫霍凜,是個人,不是蠱奴。”
烏雲珊看崇嫣這德行,切一聲,將手裡蠱師外袍扔過去:“行,你的霍凜。”
哪怕烏雲珊與她同是女人,崇嫣在她麵前裸身也不免羞澀,她接過外袍立馬裹在身上。
烏雲珊本想走近崇嫣說話,可礙於霍凜,最終停在了他們三尺外,她閱蠱無數,霍凜於她而言就是個有著人形的危險蠱物。
蠱物就該臣服於蠱師之下,這個念頭剛起,烏雲珊與霍凜視線一碰,強烈的,想要求饒的念頭擭住了她,烏雲珊把自己蠱物放入囊袋裡,將囊袋扔到一邊,給霍凜看自己空空的雙手:“我沒有惡意。”
烏雲珊發現了,跟蠱物比起來,霍凜的個人意誌要更強烈,就算崇嫣說不要動手,一旦他認為烏雲珊入侵了他的安全領域,他也一樣會動手。
可烏雲珊無法確定,這是基於霍凜本身桀驁的性格還是蠱奴的特性,或者因為崇嫣不是蠱師,對蠱奴的駕馭能力不強?
畢竟苗疆從來沒有過蠱奴。
“烏雲珊,你是來殺霍凜的嗎?”崇嫣問。
“為什麼這麼想?”烏雲珊收起對霍凜的探究,慢悠悠反問回去。
崇嫣沉默片刻,決定說實話,霍凜如今的狀況隻有蠱師了解,而她需要可信蠱師的幫助。
“進山的時候,我有看到你沿路留下標記。”
烏雲珊做的標記隻有蠱師能看得懂,她在給後來的白苗蠱師標記來的路線,她一人奈何不了霍凜,可一個兩個,數十上百的蠱師一起上可就難說了。
若崇嫣沒有進孤山,白苗蠱師怎麼阻止蠱奴認黑苗蠱師為主?自然是靠殺了蠱奴。白苗蠱師支持烏雲珊協助崇嫣當蠱奴的主人,烏雲珊才會乾脆利落地帶崇嫣進山。
烏雲珊笑了一下,她沒有告訴崇嫣,那群老東西更有個提議,待崇嫣成功成為蠱奴主人之後,他們希望崇嫣令蠱奴自殺,如此可以不傷與黑苗蠱師的和氣,也可以不流什麼血就抹殺蠱奴這一危險的存在。
作為交換,那群老東西願許崇嫣的厚利,烏雲珊自己聽了都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