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霍凜便被帶走了,幾人安置在羈南州郊外一處莊子裡。陳頌跟著一同前往,不過他就在莊子十裡外候望,不時巡查有沒有人不慎靠近莊子,以免散逸的毒傷及無辜。而崇嫣通過都延術的關係找到羈南州有名的丹青師,每日去其陋室拜訪,委托作兩幅畫,一幅是她記憶裡崇舟的樣子,一幅是她與霍凜的新婚圖。
她在整理書信,收到的,要寄出去的,都有。
他們離開苗疆不久,付玨就死於夜行蠱物之手,身體被燒成灰燼,隻在地上留了個趴跪的黑色印子,苗疆土司一死,本就不夠團結的四十八寨又分成好幾派,黑苗白苗的蠱師都曾意圖出苗疆尋找蠱奴,被小產後將將養好身子的侯夫人摁了回去。
二當家有傳消息回苗疆,聽聞西北也派了人過去接侯夫人歸家,可侯夫人不來南域也不願回西北,就留在苗疆整頓蠱師,收拾付玨死後留下的爛攤子,托她坐鎮苗疆的福,烏雲珊不僅沒受多大苦楚,還接手了不少白苗蠱師的事務。
烏雲珊稱西北派來的人聽聞侯夫人不肯相見,也沒強逼,而是借住在苗寨日日守候,等他們的侯夫人願意相見。
侯夫人或許是不知怎麼麵對霍侯在天之靈。
可是這些陰差陽錯豈是她的錯?
是付玨卑鄙。
他口口聲聲的愛根本就比不上霍侯,也不該將侯夫人困住。
崇嫣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去一封信,於是她找丹青師作畫,托信鏢師將畫和她寫的信一同送去了苗疆。
五日後信鏢師帶著侯夫人的信回來,信上稱她已跟霍家軍啟程回西北,西北雪化在即,她憂心女兒霍芙,而霍凜有崇嫣照看,所以她就不來南域了。隻是歸家路上枯燥,她想知道更多有關霍凜這幾年的事,若崇嫣有空可與她傳信。
於是崇嫣又坐在桌案前,信剛寫一半,陳頌就回來稟,霍凜體內的蠱物已經被剝離,隻是經脈裡還有少許殘毒。
“香六爺讓少夫人把都延術叫著一起來。”
叫都延術?
崇嫣想了想,問:“可是有關香料的問題?”
都延術的商隊也賣許多香料。
陳頌搖搖頭:“卑職不知,六爺隻說是有助世子爺逼毒,讓都延術隨行便是。”
南域盛產香,都延術亦聽過香六爺的名號,聽說香六爺找他,立馬穿戴齊整與崇嫣一同前往。
不過坐了小半日馬車就到了那個莊子。
崇嫣從馬車內剛鑽出來就看見了霍凜,他立在院中,正側頭聆聽香六爺教誨,剝離蠱物明顯傷了他的元氣,他唇色稍顯蒼白。
聽到馬嘶聲,霍凜朝院門口看過來,一眼就看到了崇嫣還有她身後跟著入內的都延術。
崇嫣曾想過霍凜若不慎失了愛她之心,她該怎麼辦?
其實很簡單,她讓霍凜重新愛她就好了,她能誘得了霍凜一次,她就有信心誘霍凜第二次。
為了第一眼就讓霍凜驚豔,她還特意讓弱柳將她烏發盤起,梳了個漂亮的婦人發式。
隻是她沒在霍凜眼中看到驚豔,香六爺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她越是走近,霍凜就越是僵硬,最後麵露痛色,吐出一口血來。
崇嫣大驚失色,忙提裙跑過去撐住霍凜,用帕子擦他唇角的血:“怎麼吐血了?可是殘毒的原因?”
院子裡不知何時隻剩他們兩人,崇嫣忙開口叫人,腕子卻被霍凜握住了,他手勁有點大,崇嫣能很明顯感到霍凜的顫抖。
“叫人做什麼?”霍凜語氣冷淡,可手一直抓著崇嫣不放手:“用帕子替我擦血,不怕你夫君看到了嫉妒嗎?”
啊?
崇嫣慢慢道:“……你以為都延術是我夫君?”
霍凜蹙緊了眉,凝望崇嫣一眼,立馬把視線移向彆處,他有意避開了崇嫣那婦人發式,冷靜道:“師父告知我了,你在南域成親了,今日你與你夫君團聚,一同看望三師父。”
崇嫣:“……”
二當家和香六爺告知了什麼啊!
她是在南域成親了,也是今日與夫君團聚,但是她的夫君以為她另有夫君。
香六爺和二當家絕對是故意的!
“霍凜……”
崇嫣才開口,霍凜立馬打斷她:“你放心,我承諾你兩清便絕不糾纏,亦不會對你夫君不利。”
“霍凜……”崇嫣第二次開口。
“你這帕子……”霍凜第二次打斷她,他放了手,取過崇嫣手中沾了血的帕子,垂眼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反正也臟了,便給我了罷。”
崇嫣不再說話,她拽了霍凜衣袖,仰頭吻上去,她沒有閉眼,亦清楚地看到霍凜驚愕地瞪大了眼,隨後他伸臂紮緊了她的腰,低頭加深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