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全忠縱馬回到縣衙的時候,天都蒙蒙亮了。
文秀娘倆擔心得一宿沒睡,不知道這個主心骨出了什麼事,出趟城取東西這麼久沒回來。
倒是張二傻子對義兄絕對信任,抱著鐵棒,靠著門睡得鼾聲如雷,身上叮了幾十個大包都癢不醒他。
邵全忠累得打晃兒,胡亂扒了幾口飯,打醒張斯文,“現在官府的人都跑了,很快就會有地痞無賴乘機作亂,趁火打劫,咱們必須儘快出發。”
張斯文套好了三頭驢拉的轎車,坐在車老板位置上,文秀母女上了車。
邵全忠出乎三人預料,沒有騎馬,把馬韁繩栓到車後麵,讓累了半宿的馬自己跟著走,自己坐到了副駕駛位置。
張二傻子馬鞭一揮,驢車剛走出縣衙,邵全忠一仰頭靠在車篷上,呼呼就睡了過去。
張斯文放慢了行車速度,生怕把義兄顛車底下去。車從西門出城,按邵全忠先前的吩咐,準備到昌平再往南拐,繞過危險的京城。
驢車出西城門,身後一位大太監帶著一夥禦前侍衛就從東門進了順義城。
懿貴妃生了聖上唯一的皇子,在宮中非常得寵。
皇帝縱容下,已經開始在朝堂上有發言權,她吩咐的事情,那是一定要優先辦的。
快馬在城裡四處找人,在家貓著的、跑回鄉下老家的捕快都禍從天降。
劉頭、田頭這幫世傳捕快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不過是個大亂時期擅離職守的小小捕快,這麼點小錯,怎麼就招惹來了禦前侍衛上門砍頭。
坐在驢車上呼呼大睡的邵全忠根本不知道,跟他有一夕歡愉的“宮女”是個什麼樣的狠人。
懿貴妃要滅口,自己忠心護主走得急,意外求得了一線生機。
他這幾年的同事倒黴了,已經被他害得全軍覆沒了。
前腳侍衛們殺完人剛走,兩匹快馬又進了東城門。
馬上兩人一個英武不凡,腰佩真武寶劍,乃是江湖正道人士“武當劍仙”田星,身後是肅王府小太監,八卦拳第二代傳人海青。
兩人都是聲威顯赫,官麵上有麵子的一方人物。
什麼大胡子悍匪天行者,昨晚作亂的白蓮餘孽?我們不認識。
兩人麵帶擔憂之色。剛才在潮白河畔邵全忠的破屋沒找到人,準備到縣衙看看,是不是這麼亂的時候,邵全忠還死心眼跑來上班了。
兩人來至縣衙前下馬,大踏步走了進去,就聽後宅有喊號子之聲。
海青一腳踹開後宅大門,幾個地痞無賴,抬著文夫人的寧式床正賣力往外搬。
值錢的細軟都被文秀娘倆帶走了,來趁亂摸魚的地痞們隻能拿大件了。
地痞們見到兩人,四散奔逃。
彆看他們人多,這兩位龍行虎步,威風凜凜,一看就是高手,還帶著家夥,是我們得罪得起的麼?
海青一把薅住一個跑得慢的,“這縣衙裡的捕快都哪兒去了?”
“大、大俠,捕快都被禦前侍衛處死了,聽說是因為捕快擅離職守,導致聖駕昨晚在順義遭賊——”
海青一愣,啊?都死了?
禦前侍衛昨晚也是元氣大傷,放著狗皇帝不伺候,還有閒心跑順義來找捕快的麻煩?這事聽著怎麼這麼稀奇?
昨晚的“盜匪”怎麼回事這倆人最清楚了,是順義十幾個捕快能阻止的?
“田大俠,你說的邵全忠死了,這下不是完蛋了?”
旁邊的地痞插話,“邵全忠啊,他沒死。
洋人打到了通州,文大老爺死了,城裡大亂,我早早出來探看情況,見他坐在大車上,護衛著文縣令的家眷奔西去了。”